漠城第九区,巡察厅。
茅苍满脸愤恨地坐在李存立对面,猛地一拍桌子:
“老李!你为什么不肯说?当年的事,果然另有隐情,是吧!”
李存立面若死灰,瘫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他越是沉默,茅苍越发怒火升腾,最终再也按捺不住,腾地站起来,掀翻了桌子,上前揪住李存立的领子:
“你他妈说啊!那是我儿子,我儿子!现在,张开嘴,告诉我!你他妈那天晚上,开着车闯进了那个工厂,那里已经起了大火,你冲进去,只救出了我儿子的尸体!你说啊!”
李存立被他拽着领子,翻江倒海般地一阵摇晃,被口水呛到,不住地咳嗽起来,一边咳嗽一边笑:
“我说,我说,咳咳……你先别晃了。”
李存立的话让茅苍有些意外,但他积压多年的郁结之气,眼看就要在今天发泄出来,压根就没想那么多:“快说。”
见茅苍停了手,李存立反而不急不慢地泛着白眼,双目空洞,“老茅啊,你还记得咱们年轻的时候吗?”
茅苍不知他忽然提起这个来是什么意思,只是定定地瞪视着他。
“我还记得啊。咱们两个,从小在一个村子里长大,你从小就是村里长辈的骄傲,模样也长得周正,学习也好,那些老头子老妈子都说你以后能娶个漂亮媳妇,然后生个大胖小子。那时候人都没啥见识呀,觉得生个大胖小子就是人生最好的事儿了。”
李存立慢悠悠地说着,满脸肥油的脸上堆起一道道褶子,好像回到了那段年轻的光景。
“我他妈真羡慕你呀。你也是第一个离开村子,外出打工的人……你在外面闯荡,我留在村子里刨他妈的红薯。但我不甘心一辈子就他妈的刨红薯,我真是穷怕了饿怕了,多方打听你居然在漠城干下来了,我也追着你来到了漠城。”
茅苍的脸色稍显意外,眉宇间也不由得浮现出一抹回忆之色。
“这城市真大,真好,我在这呆了这么久,也就一辈子在第九区兜兜转转。”李存立语气低沉,伸出手来,“有烟吗?我干工地的时候,染上了这坏习惯,本来已经戒了,但感觉现在也无所谓了。”
茅苍摸了摸口袋,稍显窘迫:
“没有……你还干过工地?”
“自然是干过。初来乍到,又没什么认识的人,那时候也不是什么超凡者,除了干工地还能去哪里讨口饭吃?”李存立指挥着茅苍,从审讯室的一个暗格里取出一条烟,鬼知道他为什么会在审讯室里藏烟?
“这烟最贵的时候,一百五十盟币一包,还不一定买得到。”李存立笑笑,点起一根烟解释说。
“你知道饿肚子是什么感觉吗?穷啊,干工地嘛,租的房子还漏水了,我饿着肚子收拾了一天屋子,结果饿晕在屋里,耽误了第二天的活儿。”
李存立一边抽一边吧唧嘴,“第二天我醒过来的时候快中午,连忙赶到地儿,头头说我迟到了一整天,要扣我半个月工钱。我说我他妈不就迟到了半天,哪来的一整天?他说爱干干不爱干滚。”
“那我想我不干了还不成呗,拿了半个月的钱走人,先填饱肚子再说,结果他又说我签了三个月的活儿,只干了一个月,违约赔偿把我剩下半个月的也扣没了。”
“我真饿呀,在路边看到一家商店里,那家的小女孩儿在吃面包。我冲进去,那家还以为我要劫色劫财外加杀人,吓得跪在地上连连求饶,”李存立笑得前仰后合,“我冲进去抢了他妈的面包就开始大嚼,那家人都傻了!”
但茅苍却没有笑,脸色阴郁,惊疑不定:
“你……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可那和我儿子的事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