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事,你若是理解成夺舍也可以。”
这是易似杋的回答,她自然不是夺舍,但是关于这件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她不想为他们带来麻烦。
“夺舍?可他不会啊,他不会啊!”玉香子崩溃,眼眸越来越红,鼻子一酸,晶莹的泪珠划过精致的脸颊,声音哽咽,之前那么一个强硬的、腹黑的人此时却因为几句话而泣不成声。
夺舍,玉香子知道她的阿严不会,他是不为了自己而夺取其他人性命的人,更不会顶着别人的皮囊生活的。
“阿严,我该怎么办,我该拿你怎么办,你回来告诉我好不好,你回来好不好?”
无人发现石棺中,那个早就没了生息的人,眼角竟然流下滴晶莹的泪珠。
看着泣不成声的玉香子,易似杋向她踱步而去,俯下身,拭去她的泪水,她知道她如此表现是承认了她的身份,更是信了她的话。
“莞玉,阿严不在了,你的心结该解了,阿严要是看到你这个样子会心疼的。”她柔声道。
玉香子没有回答。
易似杋看着她欲言又止,可此刻玉香子眼中却闪现狠历之色,目光落在石棺旁叶玖清身上。
“不,你骗我,我一定能让阿严回来,只要杀了他,以他为引,阿严就一定会回来!”
杀气骤现,玉香子手中利刃已朝叶玖清而去,眼看叶玖清就将葬身于此,易似杋一个闪身,挡在了叶玖清之前,拦下了利刃。
“醒醒吧,你还嫌你造的杀孽还不够多吗!你明知杀了他严问一也不会回来!”
闻言,玉香子反而嘲笑道:“我造的杀孽?我敢问阁下,我杀的人可曾有你这个大名鼎鼎的诡祭酒所杀之人的十分之一?”
她杀的人,怎能用数来计算。
易似杋神色有异,心中一番自嘲:也是,我又有什么资格来审判她呢,十分之一都没有啊,真是何其讽刺啊。
虽是如此,但她还是不能让开,劝解还是得继续。
“你我不一样,你还有退路,还可以回头,还有回去的路;而我,早已无路可退。”
“呵哈哈哈哈,”玉香子像是听到了一个无比可笑的笑话,狂笑不止,“有路可退?你以为要是有一条路留给我,我会走上这条背道相驰的路!”
沉默几分,易似杋说:“天道轮回,终有因果,你如此极端,可想过今后如何是好?!”
“天道轮回?”玉香子笑得更加肆意,“好一个天道轮回,终有因果。可如今是这天下负我,我为苍生付出,得来的是什么,是家族因一件莫须有的事被那些守护了上百年的人亲手灭掉。”
“你说天道轮回,终有因果,为何他们作恶多端就没有受到惩罚,为何受伤总是我们!如此天道,我谈何遵守!”
“上天负我,我便逆天,人若负我,我便杀之。”
她情绪激动,恨意冲天,鬼气肆虐,石室在此冲击之下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便会坍塌。但就在这一秒石室又稳定了下来,另外一股鬼气与其相抵触,最终将其吞灭。
易似杋锁眉,心里可谓是十分的苦啊,她本就不是个会劝人的人,以前面对这种情况她要么掉头就走,要么就是与其打一架,打得对方停下,但此刻显然两者都不行啊。
怎么办啊?!
易似杋在一旁苦恼,而玉香子这边却越发的沉重,怨恨一分又一分的聚集凝结,一股可怕的煞气骤然显现。
“同为同道中人,连你也拦我是吗?你也要拦我是吗!”
玉香子声音沉得可怕。
易似杋看着她周身气息,暗道不好,连忙道:“玉香子,我不拦你,也没资格拦你,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你好好想想,你真的要杀掉这个像极了当初的你的人吗?你不想,你若是愿意,早在顾府时就……”
当年她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宁死也会护得想护的人周全。
易似杋话未完便被玉香子厉声打断。
玉香子冷笑,“像极了我?阁下可真是太抬举我了,我可没有叶希珩这种道貌岸然,是非不辨,自私自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为一己私冤颠倒黑白的好师尊!”
提到“叶希珩”三字,玉香子几乎是咬牙切齿般说出这段话。
易似杋眉头锁得更紧了些,难以相信的神色无法掩盖,“你,你说什么?这话是什么意思?!”
玉香子眉目间闪现几分狰狞,“什么意思?你以为单单凭借一句空话广陵就敢动我严家,是那个诛魔大英雄,那个天赋异鼎的剑尊,那个义正言辞,没有一丝污点的叶家三少,是他亲手动的手;不问青红皂白,不问是非,更不解释半分,遇人就杀,不管老少;要不是他,你以为我沦落至此,你以为阿严会那么轻易的离开!”
“要不是他,你以为仙盟会连认证都不认证一下就直接动手!他的话,无论多么离谱那些愚人都会相信,而我们呢,不管如何解释都是狡辩。呵哈哈哈——,谁让别人是尊,我是卑呢!”
易似杋还是不信,这让她怎么相信,“他不是嗜杀之人,他不会的,这其中定有误会!”
“误会?”玉香子笑,“诡祭酒,你可别忘了,当初断你亡魂生路的可就是他,替仇人辩解,你当真是个好魔头!”
“我,”易似杋哑然,她还能辩解什么呢,她说的不都是事实嘛,为一个亲手杀了她的人辩解,她可真是够了。
这番两人皆是沉默了,玉香子没有动手,只是静静地望着石棺中人,煞气一点点逝去随之换上了柔色,面对他,她永远不会露出凶狠的神色。
不知过了多久,石室中安静得有些诡异。
易似杋目光不知何时随着玉香子的目光落在了那个毫无生气的少年身上,眼中闪过一缕豫色,最终叹了口气,道:“你若真想见阿严最后一面?答应我一件事,我帮你。”
闻言,玉香子猛然回头,那暗沉的眼眸出现了希冀之色,应道:“当真能再见他一面,你没骗我?好,你说,无论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只要能再见他一面。”
只要能再看他一眼,看他安然快乐的一眼,什么都可以,什么都可以。
“我的要求很简单,见过他之后放下执念。”易似杋点头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但却又凝重说:“但我先准确告诉你,即使你能再见到他,你们的时间可能只有一瞬,可能一句话都说不上,也可能连拥抱对方的时间都没有,就真是真真实实的一面。”
“哪怕一面,我都愿意。”只要能见他一面,我就知足了。但听到她的要求时,玉香子有些纠结,灭门之仇她怎能轻易放下,“可这份执念怎能说就放得下。”
“见过之后再论吧。”
易似杋没有与玉香子谈论这个问题,转身,走向石棺,玉香子跟在她后面。只见易似杋看了眼严问一一眼后目光落在一旁的叶玖清身上,将他扶起放在叶珸霖旁边。
“我施法时,切勿靠近。”易似杋对玉香子说了一声,即使玉香子不舍也退出了施法范围。
“万物有迹,寻魂觅魄,……”易似杋低喃着,同时咬破了手指在半空中画着玉香子看不懂的符文,密密麻麻的血色符文散发着诡异的红光,符文落在石棺之上,红光变成了幽青色,空气中的温度再次下降。
阵成,易似杋望了眼石棺和玉香子一眼,向后退了几步,不打扰两人相见。
在她退开之后,幽青光大显,一个极淡的身影自符文而出,青丝飘起,衣袂飘飘,恍若从天而降的仙人,脚未沾地,悬浮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