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故人叹: 灾(1 / 2)

深雪密林。

映入眼眠的是堆积如山的死尸,与其说是死尸倒不如说是残肢碎骸,被染成暗红色的雪地上这儿一堆断手断脚,那儿一两个脑袋或是没了四肢的碎尸,干枯的树枝上挂着血淋淋的肠子,而肠子上挂着五脏六腑,猩红的液体一滴一滴滴落,倒映着远方景色的小“水”洼漾起层层水纹。散发着恶臭的黏稠的殷红液体自那些断肢中流出,汇聚成诡异的血河。

追溯而去,血河尽头估摸着有七八人,皆是身穿墨紫铃兰袍的十六七岁少年。少年个个手持寒刃,虽然身上狼狈,但他们眼中的警惕丝毫未减。墨紫铃兰袍上有着块块黑斑,衣角有殷红液体滴落,落在已被雪水稀释的血河中,荡起阵阵水纹。突然,“砰”的一声,一黑色巨物落下,血水中被惊起的水纹还未消散化作平静就被溅去了四周。

少年们举剑防范。在巨物落下时一道墨紫影也跟着落下,同时一道寒光闪过,“呲”的一声,空气中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又多了几分血腥味。

“哈哈哈——叶玖清,杀了我又怎样,看看你周围吧,为杀我一人你们就付出这么多代价,我倒是想知道就凭你们几个黄毛小子能撑到什么时候,可别连这里都走不出去。到时候,谁给谁陪葬还说不定呢。哈哈哈——”

秦酉口吐鲜血,大肆狂笑,丝毫不怕眼前之人一个不高兴就要了他的命,更是任凭那柄刺在他胸口的剑刺得越来越深也不发出求饶的声音。溅染了血的剑身上升起阵阵黑气,黑气萦绕着仙剑,久久未散。

反观那名唤作叶玖清的少年听他此言,他握剑的手更紧了些,抬眼环视了眼一旁的少年们,他凝眉。这一动作让他俊美而青稚却溅了血的面容略显狰狞。不过,这些又怎能掩盖他那不同于俗人的容颜,是那种,只一眼就让人沉沦的温润,却也是,一眼就如身临冰川的冷漠无情。

叶玖清自是无比清楚这后果,他们虽能将黑衣人逼至如此,但却得不偿失,可只要能杀他,这样的后果又有何妨。

“是吗?我倒是想看看你如何困得住我们。”

叶玖清语气凛冽。接着“呲”的一声,手中剑直接穿透了秦酉整个胸膛,再“呲”的一声,颜陌剑已被拔出。目光自他身上离开,转身面向众人。心脉已断,任其如何神通,唯有死路一条。

“叶玖清,还有你们,好好等着吧,你们,都走不出这里,都要给我陪葬。哈哈哈——”

秦酉脸上一阵痛苦之色,殷红的液体不断流出,眼中是对少年们满满的咒恶,一副好像他们才是死到临头垂死挣扎的一样,紧接着他再次大笑起来。就在众人以为他只是在垂死挣扎时,突然,他眼神凶恶猛的从地上翻身而起,手中沾满鲜血的利爪朝少年抓去。

“叶玖清,你以为以你现在这副样子会是我的对手,去死吧!”

“师兄,小心!”

“可恶,动不了了!”

“师兄,快闪开!”

“……”

正对着叶玖清的一群少年皆是目睹了这一幕,怎奈他们本就身有伤疾又加之黑衣人突然爆发的威压,这使他们无法拦下秦酉这招偷袭,只得在一旁干着急。

反观叶玖清步子猛然顿住,不知为何他并未回头,亦未出剑反击,众人不明他为何如此。

眼见这毁了自己一辈子的人就在面前而且还被自己给压制住无法动弹,秦酉脸上的笑意越发浓烈,他已迫不及待想看到接下来此人葬身在他手中的样子。之前他就一直在等这个机会,等他轻视给他偷袭的机会。就算死,他也要拉个垫背的。

一阵阵凛冽的劲风拍打在叶玖清身上,他的眉紧紧锁着,手上青筋暴起,握剑虎口处多了道道血痕,他在挣扎,可仍然动弹不得,无法反击,眼看死神步步逼近。心中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却是强烈的不甘。

而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意外发生了。

“哈哈哈——去死!”

“铮”,刺耳摩擦声响起,令在场所有人脑海一阵眩晕。

原是在秦酉狂笑提前庆祝他这番算计即将成功时,一柄仙剑挡下了他的利爪,一冷漠少年持剑以旁人肉眼不能及的速度出现在叶玖清身前,轻易接下秦酉这全力一击。

又是“砰”的一声。

秦酉还没从自己的计划被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破坏中反应过来,就被冷漠少年一记飞脚踹去了老远,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后秦酉又撞在需要一棵需三人合围那么粗壮的大树上,从将大树拦腰撞断上来看可知冷漠少年用了多大的力。

“噗”,一口暗黑液体喷出,秦酉只觉眼前模糊不清,口中的粘液让他呼吸不过来,身上骨头都不知断了几根。可他却还在拼命挣扎,睁大了他那双乌青的眼,想看清坏他事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可惜,至死,眼前都是一个模糊的影子。

压迫感解除叶玖清迅速回头转身,却只见到这一幕。

冷漠少年提剑立于秦酉面前,没有言语,亦无多余神色,拿出一个药瓶,将药粉散在其身上,不过瞬息,黑衣人化作飞灰,随风而逝。

“警告过,你想死,我不拦。”

冷漠少年轻喃了一句,配剑残易入鞘,回头,正好对上一道审视却又复杂的目光,无视掉他的注视,少年走到一旁,将手中药粉有条不紊地撒在那些尸体上,继续他的工作。

“玖清师兄,刚才没事吧?”

“要说师兄刚才就应该一剑了结了那个鬼修才是。”

“是啊,刚才那瞬间可危险了,万幸师兄你没事。”

……

少年们将叶玖清围在中央,关心的话不绝于耳,可却无人关心是谁解决刚刚的危机,就仿佛没那个人没那事一般。

“我无事,大家都检查一下各自身上的伤势,鬼修诡计多端,而今我们都有伤在身此地不宜久留,先休息片刻而后继续赶路。”

几句话将围着自己的人支开,叶玖清脸色略有些苍白,明亮而清澈的眼眸中多了几分凝重,握剑的手又紧了几分。

“这么久才发现,原来这场雪,与那年像极了。呵,而我这么多年了却还是那么没用,……师尊,您在哪,何时才愿回来?”

他轻声自嘲,脑海却是一场惨烈的雪景,亦是血景,唯一照亮那座城,唯一让心中寒冰融化的那个人他却找不到他了。

对于雪,大概在人们的印象里都是纯净的,高雅的。不管是身居高位的能者,还是平庸无能之人都不乏对它赞扬,喜爱。无数雅士纷纷以雪来表明自身的高洁,在普通老百姓认知中更有“瑞雪兆丰年”一说,深信雪给他们带来的是全年丰收。

然而谁又知道它洁白纯净的外表下有着一颗慢慢摧残万物致死的心。

这次,它也让他们彻底见识到它的另一面,另一种力量。

景乐一百二十七年。

一场突如其来的雪灾带走了无数人的生命。

恍若那年,血色残阳,被白雪萦绕着的古城一夜之间成了血城,成百上千的人就此在世间消失。

有人认为这是结束,却忘了任何结束都是它的重启。

天灾,人祸,这一番番灾难,它的根源究竟是因何而起,谁也说不清,更撇不干净,又有何人敢发誓这与自己没半点干系。

不过短短数月,成千上万的人在冻饿中丧生,亦或是在恶兽口中丧命,再或是自甘落为魔道、鬼道、邪道,蚕食同类。短短几十天时间,妖魔鬼怪、邪门外道在各地大规模行动,其规模之大致使无数门派就此湮灭,各个大世家、宗门等处境岌岌可危。因此各门派纷纷派遣弟子下山斩妖除魔,赈济百姓。同时,各个仙门掌权人聚集商讨对策。这其中便是以柴桑君隐桑梓,朔方浅落涧,秀容云中书三大仙门为主。

纵然有仙门除魔赈济,然丧生人数却不见减少,情况较好的怕只是在各个大规模的歼魔之役后民心暂定,暴乱等等事宜暂时安定下来罢了。

各地各处,洁白无瑕的雪被之下是凝固的血,是死不瞑目的尸体,亦是怨煞之气滋生之地,妖魔鬼怪、邪魔外道聚集之地。

恍若那年,一人万鬼,一座百年古城,血流成河,伏尸百万。

可惜,现如今,又有几人记得,亦或是又有几人能彻底忘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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