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瑟驾驶着马车,飞快的奔跑着。镇子的轮廓渐渐的模糊起来,直到它慢慢的远去在漆黑的夜色中。这是镇上附近的一处村落,慌不择路的阿瑟显然是迷了路。他只顾得驾车狂奔,完全忽略了对路线的规划。现在,我们被漆黑的夜包裹着,成了不分东西南北的无头苍蝇。狗三已是察觉到了不妙,他发现车子转来绕去,完全是从一个胡同到另一个胡同的原地打转儿。“我说阿瑟,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哪儿吗?”狗三嘬着嘴里的烟头,语气不耐烦的道。“不就是营村吗?在过一个路口就出去了。”“营村,你见过这么大的营村吗?快绕了半个钟头了吧。要不,我来驾车,也好看看路。”狗三夺过阿瑟手中的鞭子,就要做起把式来。“你猴急什么呀,这不就是营村吗?豆大的一块地方,我蒙着眼睛都认得。”阿瑟甚是不悦的回应着,这家伙本身就是个要强的人,对于狗三的要求,他自然不会答应。“阿瑟,你这是何必呢,你也不看看都几点了?再转几个圈下去,公鸡都要打鸣了。”身后的刺猬儿打着哈欠,一脸疲惫的抱怨着。他的脑袋正随着车子的晃动,不停的摇来摇去,样子滑稽而可爱。一道愈合的疤痕像是蜈蚣般的吸附在他白净的脸颊上。“咦,你这没破土的小豆芽,傻乎乎的盯着我干嘛呢?怪吓人的”。他半眯着细而小的眼睛,轻轻的捏着我的鼻子道。“刺猬儿,你的脸上为啥有道疤。”我好奇的问。“哦,这个呀,它可是大有来头的。”他似是突然来了精神,完全没有了刚刚颓废的样子。“看到了吗?这可是刀伤。那是一把极为锋利的刀,当时我被七八个围在电影院里。他们不敌我的拳脚,就拿刀来玩阴的。”刺猬儿用手拂去他额头前的长发,犹如在炫耀勋章般的向我讲述着。“那后来呢?”“后来……嗯,七八个人被我打趴了六个,哦,不,是七个。”“那剩下的一个呢?”“剩下的一个。”讲到此处,刺猬儿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剩下的一个被我赶紧了粪坑里,他可怜巴巴的哀求着我,哭的像个要压岁钱的小豆芽。”“那你是怎么做的?”我接着问。“哎,虽然是他拿刀砍了我,可出于侠客的风范,我还是放走了他。现在,我们成了不错的朋友。”刺猬儿一脸自豪的讲述着他曾经的故事,一个只有小孩子才会相信的故事。后来,堂哥告诉我:刺猬儿额头的疤痕是在一次偷瓜过程中,摔倒磕破的。堂哥还告诉我:刺猬家的那头母牛,就是被他吹死的。
刺猬儿的传奇故事很快被狗三和阿瑟的争吵所打破,我们依然在营村里打着转儿。狗三已是失去了耐心,他夺过阿瑟手中的鞭子,开始找寻着回家的路。现在,阿瑟失去了驾驶马车的权利,他灰溜溜的坐到车尾去了。狗三点燃手中的香烟,在漆黑的夜色中找寻着回家的路。就在大家昏昏欲睡,双眼迷离的时候,却听狗三大呵一声:抓紧车子!别松手!话音刚落,便听到耳边的风声呼呼而来,一时间,大家睡意全无,在其大声的吆喝声中纷纷抓紧了车把。那马车开始重新加速起来,在道路的颠簸中不停的上下起伏着。只看身后的村落渐渐改变了模样,方才那黑漆漆的村舍突然消失不见了,一座座白色的石马隐约而现。不觉间,又看到一棵棵高大的松柏黑压压的将我们挤压过来。那坐在车尾的阿瑟似是觉察出了不妙,他不停的朝狗三大喊道:朝右跑,朝右跑,那里才是大路。狗三叼着嘴里的香烟回应道:不管了,跑出去再说吧。马车在漆黑的夜色里继续狂奔着,我紧紧的搂着堂哥不说话,好像一个不小心,便会坠下车来。狗三挥动着手中的鞭子,不停的朝空中甩打着。此时,坐在一旁的刺猬儿也开始忙活起来,他吃力的掏出兜里的香烟,在夜风中慢慢的点燃着,然后又一根一根的扔下车外。直到漆黑的夜色中慢慢透出一道白色的痕迹,它像是被利刃撕开的布匹,被疾驰的马车有窄入宽的踏显出来。大家心有余悸的安静着,更被身后的一幕惊魂着。车后哪里来的营村,分明是镇外的一片大古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