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仗势日久,真把借来的势当自己的了。
此人明明什么都不懂,连官场上一些常识都没弄明白,偏偏靠着在大佬们之间的传声,掌握了些地方上不知道的信息,就觉得自己是孔明再生。
这些人在应天府习惯了地方上大员入京的托请,简而言之有些不接地气。
郑云承祖籍应天府,深知这帮人的性格。
只不过那人藏得不深,而郑云承藏得深,没被那人看透。
燕王是圣人的四子。
在藩地的权势,燕王不显山不露水,比秦王晋王的掌控力要强多了,谁要是觉得燕王好对付,说明此人一定会吃亏。
而燕王长子有经济大才,两父子合作,更是如虎添翼,这才是王府真正厉害之处,偏那人竟然认为旁门左道是王府的厉害之处。
可谓失之千里,连方向都判断错了。
“因为北平布政司二三品大员都不在,所以你觉得要拉拢下面的官员?”
那人自言自语分析道,“可拉拢了又有什么用呢,下面的人又不傻,他们只会谁强帮谁,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那人看向郑云承,终于忍不住透露道:“颜藩司快来北平了。”
郑云承没有说话。
此人对地方事务丝毫不懂,和他说话属于对牛弹琴。
那人感觉到了郑云承的态度,开始自持身份。
他行事洒脱,但真当别人忽视他,他内心就很不快了,原本还想郑云承毕竟是五品官,如果上道的话,愿意交好一番,多卖些人情,如今看来到底眼界浅。
苏观离开后,蒋程望跟上来,因为人多眼杂没有出身,但闪烁的眼神,显得有很多问题要问。
苏观看了眼四周,“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那晚上我做东,把沈展志姜言得他们叫上,大家好久没有聚一聚了。”蒋程望小声提议。
苏观点点头,“你先过去,等我应付了这边的人就去找你。”
夜间。
一处院子,四五名北平官员,在房间里碰头,小酌几杯后,就放下了酒杯。
丫鬟们关上房门,现在清净了。
蒋程望先给自己倒了杯清酒润了润嗓子,随后才好奇道,“发生了什么?干嘛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
众人也觉得苏观今日有些紧张,知道佥事招了他去问事,可蓝玉大案已经尘埃落定,还能有什么事情呢。
“新的布政使已经在路上了”苏观开口说道,众人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纷纷愣住了。
“你哪里得来的消息?”
苏观没有回答,那人也知自己失言,苏观和王府走得近,从六品的官能有什么门路,自然从王府得到的消息。
众人消化这个重大消息。
北平布政司为何大半年来势弱,因为没有头。
左右布政使,左右参政都被调离,留下品级最大的也只是五品的佥事。
如果新的大员就任,有些事就会发生变化。
他们该何去何从。
是继续按照这大半年来顺着王府的态度行事,或者新的布政使,对王府会采取何种态度呢。
人人都在愁,为自己的前程忧虑。
苏观不发一言。
布政司的大员,从来不是王府可以拉拢的,所以王府对布政司,按察使司的中下级官员入手。
王府永驻北平,而官员有任期,这就是王府最大的优势。
上面的官来自外地,不怕得罪王府,而北平布政司中下级官吏,不少是本地人,他们可不敢在王府面前把事情做绝。
“你知道新来的布政使大人性子吗?”按察司官员姜言得忍不住问道。
苏观沾了酒水,在桌面写了个字。
“嘶。”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难道这么快就要对王府下手?可朝廷的旨意才过了半年,难道又改主意了?”
“我们怎么办!唉,就不能安稳几年吗,藩王的根子在上头,偏要往下面使力,让我们下面的人为难。”
沈展志抱怨道,情急之下说话忘了顾忌。
“咳咳。”有人咳嗽两声,醒悟过来的沈展志连忙闭嘴。
大明的官不好做。
又是藩王又是锦衣卫,他们这些小官,和清贵官不同,他们的仕途顶点有上限,不想那么长远,就想安稳些。
“你觉得会逼我们吗?”
“怎么逼?”苏观瞪大了眼睛,“布政司自有章程制度,我等按章办事,谁能逼我等。”
苏观的话,令众人无言。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实际中岂能这么简单。
就那金州中左所的粮饷由北平布政司供应,上头交代卡一卡,他们不就要做出选择了?
怎么选择都会得罪另外一方,然后引来报复。
这些中下层实权官员,可能道学不在前茅,可论官场经验,立马就想到了一件可以逼迫他们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