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羽仙宫的天变,东凰州的各宗门对此都有猜测,大多数人的倾向是迟渊有了私心,想要化公产为私产。
尽管迟渊在此之前,站在了宗门的顶点,是太上长老,在门派中,有最高的权势。
公产、私产,对他来说,区别不怎么大。
但——
迟渊的后辈呢?
人对人,有亲近疏远之别。
化公产为私产,将财富传递给自己的亲近之人,这是任何人都无法避免的。
然而,任谁都没想到。
包括徐行。
迟渊入世家一脉的目的,竟是顺应天时,为了宗门传承。
……
……
忘川海。
寒烟岛附近海域。
一缁袍老者和一青袍书生悬浮在碧蓝的海面之上,隔空相对,相差上千步。
二人的面色都保持了澹定、从容。
有若持子对弈的棋手。
“迟师祖对弟子说这些话,应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准备了吧……”
“今日,弟子本以为是任宗主传讯见我,却不料是迟师祖,不知迟师祖缘何来见徐某?”
徐行等迟渊话说完后,拢了一下袖袍,抢先一步,问起了迟渊降临此地的目的。
既不心存杀他的恶意。
那么,就另有目的。
想想也知,迟渊见他,绝不是为了什么叙旧情、鉴清白。
定是因为他身上有可供迟渊自己,或者飞羽仙宫利用的价值,所以迟渊才会降临,见他一面……。
天变有因……。
就相当于如今的飞羽仙宫仍是正统。
那么如此的话,迟渊吩咐他去做事,他是遵从?还是不遵从?这都是麻烦。
所以,
与其陷入被动。
还不如此刻直接挑明关系、表明立场。
故此,他这时说的这一句话,意思很清楚明白了。
我徐行是宗主一派,你迟渊虽是我的师祖,但还没资格委派我去做事……。
当初,巨剑道君给他的任元瑞暗旨,就是他说出此话的最大依仗。
“应变有度,不愧是人皇体,天生的帝王之资。”
迟渊见此,却也不动怒,微微一笑,抚掌赞了一句。
倘若徐行真乖乖去听他的话,他反倒才会因此看轻了徐行。人皇体定不是庸人。
“任师侄无暇见你。”
“他被我和龚师兄关在了琅嬛洞天,除非突破元神,否则不能踏出洞天一步。”
迟渊沉吟一声,说道。
“至于我来见你的目的,很简单,是打算授你传承,允你去创补天教,为仙宫之别宗。”
他澹澹道。
“无暇见我?”
徐行听到这句话后,怔了一下。
自从在一百多年前的命运推演中,他成为了第十七代宗主后,他一直将飞羽仙宫的宗主传承视作他的最大机缘……。
却不料,最后到头来,这宗主传承竟和他无缘了。
“阮白眉……”
徐行想到了这个太白仙体。
他眉宇紧皱。
上一次命运推演,因多了补天教这一个变数,宗主传承便落到了阮白眉手上……。
本来他以为这件事是偶然,但现在看来,是必然了。
补天教是飞羽仙宫别宗……。
这句话,意味着他从此无缘于第十七代飞羽仙宫宗主法位了。
“算了……”
“得之我命,失之我幸。”
“飞羽仙宫的宗主传承虽重要,但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接手宗主传承,亦要接手于振兴宗门的义务……”
“有一得有一失。”
徐行很快恢复了心境。
树大招风。
飞羽仙宫宗主传承虽好,但飞羽仙宫连宗门元神圣君接二连三的陨落事件都解决不了……,继承这样的宗门,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补天教……”
“迟师祖知道我和阮师兄的戏言?”
徐行装作一副不大欢喜的模样,面色稍稍冷澹了不少。
创建补天教,是他和阮白眉相约的秘事,但如今迟渊这元神圣君却知道了,无疑是阮白眉对他的一种“背叛”。
他不介意给阮白眉上点眼药。
虽说宗主传承,从一开始就不见得是他的,但阮白眉此人,徐行认为其绝非什么君子……。
“戏言?”
“白眉可不认为这是戏言。”
迟渊捋须,呵呵一笑道:“飞羽仙宫太僵化了,确实需要存有一个组织去帮助宗门去改变,你很适合……”
他听明白了徐行的话中之意,对阮白眉有些腹诽,认为其出卖了自己。
这种质疑,无可厚非。
因为确实就是如此。
本来任元瑞拟定的第十七代宗主人选中,并不包括阮白眉,只有师徒一脉的六个首座,还有徐行这一个真传……。
如今,阮白眉却被拟定为了下一任宗主,这其中,藏有多少阴谋算计,不用多说。
“迟师祖,既然宗门属意让任宗主成就元神后再出关,那么……宗门的第十七任宗主将是何人?”
徐行一挑眉宇,故作好奇的问道。
“白眉。”
“阮白眉。”
迟渊没隐瞒,如实回答。
“阮师兄?”
“阮师兄立志改变宗门,如今……得偿所愿了,我这个师弟,也理应为他高兴。”
徐行闻言,面色没有表露丝毫异常,面露笑容道。
“好了,徐行……”
迟渊打断了徐行的胡扯,他摇了摇头,“时间不早了,镜光术只能持续一炷香,时间快到了。”
他重提宗门传承的事。
“宗门一向不强迫弟子发下血誓,效忠宗门。但根本传承事关重大……”
“你需发下大道誓言,吾才可传你元神功法……”
迟渊认真道。
外界的元婴级功法不少,但涉及到元神的功法,就少之又少了。
只有元神级别的功法,才可称一个大教的根本传承、底蕴。
接着。
迟渊一拂大袖,脚下海面的海水被他摄到身边,转瞬间,这些海面便被他化作一枚白色玉简,扔到了徐行面前。
玉简里面。
都是大道之誓的誓词。
“迟师祖……”
“让我效忠宗门可以,但效忠于……宗主……,这就不必了吧。”
徐行看完玉简内的誓词,眉宇紧皱,目色稍厉。
“补天阁为辅左宗门之别宗,若不效忠宗主,恐出祸患……”
迟渊不慌不忙的解释。
效忠宗门,这是虚话。诺大的宗门,效忠怎么落到实处?
宗门只是一个机构。
而非个人。
所以只能效忠于宗主。
只不过还不等迟渊将这句话说完的时候,他就见徐行一个瞬身,消失的无影无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