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行遭遇杀劫之后。
准备已久的巨剑道君来到了飞羽仙宫的山门前。
“当年鲜衣怒马,来到宗门……”
“如今鬓发霜白,容颜老朽……”
“宗门却景色依旧。”
巨剑道君负剑来到仙宫正门,他抬头,目光触及写有“飞羽宫”的玉色匾额,盯着这铁画银钩、龙章凤篆的字迹愣神了许久。
眼前的仙宫浮于云间,金光璀璨、紫气冲霄。
与他当年入宗门时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他已经非昔日的寒素弟子了。当年接引仙使在鸾背上给他说了两个选择,一个是入世家一脉,一个是入师徒一脉。心高气傲的他选则了师徒一脉,不甘命运操控于他人之手。
悠悠五千载过去。
出身寒素的他,娶了同门的师姐,又建立了家族。随着道侣亲人的身死,一颗心也慢慢寂冷了起来。若非徐行的那一叩拜,恐怕今日的他,还会选择龟缩在封魔泮宫,等待寿终之日的到来。
“再多的豪情壮志,都付之流水了。”
巨剑道君微微一叹。
言毕,他气势骤然拔起,元婴道君的威压散至全域。垂暮白发的他,须发怒张,向仙宫殿阶狠狠的一跺脚,然后神识传遍全宗,“封魔泮宫艾阿今日入宗门,向任宗主讨一个公道。”
这一声大喝下,沉寂已久的飞羽仙宫顿时闪过阵阵五彩灵光。
设置在外门的各机构执事、长老出门查探。
外门弟子、内门弟子,一一胆颤的看着这位元婴道君。仅是元婴道君的一丝威压,就让他们感受到了难忍的窒息感。
他们睁眼看向这垂暮老者,却只感觉到了刺目的剑芒。
五殿世家轰动。
“这个巨剑,今日此态是为何原因?”
“他找任宗主,讨一个什么公道?”
“莫非他忘了,自己和任元瑞同是师徒一脉……”
几个道君神识交流,言语充满疑惑。
“或许……”
龚家的道君沉吟了一会,“或许是族内之人不知事,看在巨剑大限将近,想着在巨剑身上找回场子?你们也知道,他和我们龚家有点小仇。”
“自古以来,宁惹白头翁,莫欺少年穷。”
“他们做事没错,只是不知道巨剑为何改了性子。”
另一世家的道君为龚家道君撑了场子。
龚家道君为了避嫌,这才说自家晚辈不知事。但他们要真是这般从言辞表面去理解,就显得蠢笨了。若无龚家道君授意,龚家族内之人又岂敢去捋一元婴道君的虎须。
“巨剑新收了一个弟子。”
“看来这个弟子在他心中的价值不低,所以他叩门找任宗主主持公道了。”
龚家道君沉吟稍许,言道。
“如凌霄一脉?”
几个道君诧异,搬出前事。
大概在一百七十年前,亦曾有一个暮年道君走上山门,让飞羽仙宫宗主任元瑞主持公道。而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宋刀的师父——凌霄道君。
“是,如凌霄道君……”
世家五殿中的道君们,回想起了往昔的那一幕。
一百七十年,于他们只是一瞬。
“世家一脉,与师徒一脉的矛盾,越发深了。这可不是一件好事。当然祖师分世家一脉、师徒一脉,是为了飞羽仙宫内部的稳定……”
一两个世家出身的道君言语表露出了担忧。
势不由人!
任谁都能看出宗门内部两脉的矛盾重重。只是世家一脉和师徒一脉的矛盾太难解决了。一百七十年前,出了宋刀这一例。而如今,又出现了徐行这一例。两例若说都是偶然,显然不可能。
都是偶然之中的必然。
“后人自有后人福气。”
“咱们还是别想这么多了……”
“先解决巨剑这事。”
一个在世家一脉中威望比较高的道君打断了几个道君的谈话,重新引入正题。
“巨剑看似做事凌厉。”
“但心有机巧,他不会直接对上我们。”
一个道君轻语道。
“巨剑这事,正好给了任元瑞一个由头。诸位,先传音给家族,别让任元瑞查出咱们什么。任元瑞可不是好相与的人。”
“巨剑这厮看似质问任元瑞,实则主动将刀把子递到了任元瑞手上,借任元瑞的手对咱们下手……”
世家五殿的道君们,窥破了巨剑道君的心思。
“见招拆招吧。”
“任元瑞再怎么闹,也只是小打小闹。他解决不了根本。宗主,说到底,只是圣君们推出来的代言人,宗门的两大元神圣君,龚世叔、迟师叔,龚世叔是我们世家一脉,而迟师叔有心再衍生一殿,成为第六个五殿世家……”
几个道君心神交流,有恃无恐。
……
……
在巨剑道君走至内门各峰的时候。
悬浮在仙宫深处的三座巍峨大殿内,当中“飞仙殿”正殿的七阶玉台中空置的蒲团上,多了一个蓄须中年道士,其头戴莲花冠,一身青色长袍,手拿拂尘,身上背负着一口宝剑。
“巨剑,你找本座何事?”
中年道士眼皮微抬,叱问道。
他话说出口后,一甩拂尘,这拂尘化作白瀑,从飞仙殿一直蔓延到巨剑道君的脚下。待巨剑道君点头时,这白瀑回卷,将巨剑道君送入飞仙殿。
随即,他嘴唇微动,又将外五殿的龚家道君、阮家道君请了过来。
刚才龚家道君已经先一步向他汇报了族内小辈的“不知事”。
“你之来意,本座大体明了……”
“不过……”
任元瑞端坐,开始依照旧例,准备对龚家、阮家二家责罚,然后对巨剑一脉进行抚慰。毕竟龚家已然认错,也不能太过咄咄逼人。
然而——
接下来,巨剑道君的一番话,却让任元瑞将喉中刚想吐出的话重新压了回去。
“艾阿,不仅想找龚家、阮家讨一公道。”
“还想到凌霄一脉的宋刀,师徒一脉的第六首座宋刀,讨一个公道。”
巨剑道君面露坚定,话语斩钉截铁。
这一句话出口后。
任元瑞的目光微寒了一丝,“巨剑,宋刀有何罪责?”
只指责龚家、阮家,就是帮师徒一脉,也是帮他这个师徒一脉出身的宗主。可若指责了宋刀,不仅会使师徒一脉有分裂之危险,也会让他这个宗主好不容易营造的局面,趋于崩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