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师玉艳怀中的徐行打量着悬浮在空中的青衣道士,内心不断揣测。
说这青衣道士是修士,却也不像。
因为青衣道士的皮肤,委实太过苍白了一些。
不似活人。
不管是大日真经还是枯木剑经,这两本主世界的功法虽各有侧重,但修炼而出的法力,却都兼顾滋养了神魂和肉体。
主世界的修士,大抵都精气神三宝合一。
修法力的同时,肉身虽不比专修肉身的体修强横,但亦不孱弱。
“师姑娘……”
“昔日在摩云宫一别,师姑娘还巧目盼兮,烂漫迷人。可今日再见,师姑娘已然嫁做人妇,出手比当年狠辣了不少。”
寇椿一扫地面上的黄竹尸体,又一看师玉艳怀中的婴孩,微微叹了口气。
他不是嗜杀之人。
见一年轻女子“因”他而死,他亦颇多感慨。
“武夷虽说只修肉身,可他已到了换血之境,换的又是墨麒麟之血。秋风未动蝉先觉,哪怕你来的只是阴魂寄居的练尸,气息隐蔽。”
“但以他的境界,这侯府之中,你还逃不了他的感知。”
师玉艳面色焦急,想让寇椿尽快动身,带她母子二人离去。
尽管她的修为也恢复了一些。
但逃出侯府易,走出大姜的玉京却难。
更别说侯府外面,还有不少人追杀于她。
“寇椿今日前来,不全然是为了师姑娘。”
“寇椿喜欢的,是昔日之师姑娘,而不是今日之师姑娘。带你们母子离去,这事我会办,但离开之前,贫道也想和射阳侯武夷交交手……”
寇椿说着,目光看向了玉华斋之外,脸上少了一些轻佻,多了一些郑重,“此外,正如师姑娘你所说的,武夷已经感知到了我,他已经来了……”
他话音还未落下。
一道炽热若大日的拳劲便从玉华斋的门口直射而来。紧随拳劲而来的,是一头戴紫金冠,身披麒麟袍服、身材伟岸的中年男子。
“武夷!”
寇椿目光深邃,脸上略显忌惮的看了一眼这个射阳候府的主人射阳侯武夷。
“去!”
他对这如日烈拳不闪不避,拔下发髻中的明黄簪子。
随手一甩。
簪子向下刺去,正对武夷的眉心。
刺啦!
刺耳的破空声传来!
见簪子比他拳劲更快,更先一步抵达自己眉心,射阳侯武夷改拳为掌,大手伸到面前,狠狠的攥住了刺眉利簪。同时他低吼一声,身上浮现出一道巨大的墨麒麟虚影。这虚影化作实质,约莫有数十丈大小。
玉簪被眨眼捏碎,化作齑粉。
“寇椿,你在摩云宫就获得了这点造化?”
“堂堂妖仙就这点本事?”
射阳侯武夷化作的墨玉麒麟狠狠朝寇椿所在的方向轰去。他的拳掌还未到,仅是劲风,就已将院墙的砖瓦掀倒。
轰隆隆的恍若地震一样。
而寇椿虽看似动作缓慢、僵滞,但往往在射阳侯武夷攻击到来前的一瞬间,就闪避到了另一旁。
两人交战,寇椿往西面的方向去引。
避免余火殃及玉华斋的师玉艳母子二人。
然而射阳侯武夷却似乎看穿了这一点,一拳一掌并不刻意避开师玉艳母子二人,反而将师玉艳母子二人当做了靶子,促使寇椿不断回援。
电光火石之间,不到片刻功夫。
二人已经交战了上百招。
玉华斋及附近的屋舍皆被波及,倒塌破碎,铺在地面的砖石,更留下了数十道被深深犁过的痕迹,一片狼藉。
“武夷,你的实力贫道已经知道了。”
“十年后,贫道踏月而来,取你性命,你且记好了,就是今日今时。今日贫道要带走师姑娘母子,就不与你计较了。”
寇椿突然离开战场,他一甩袖袍。
这袖袍倏然拉长,约有十数丈,直接将师玉艳包裹入内。而后,他脚尖一点,就瞬身到了数里外,在侯府内部,只留下了这一句挑衅之言,响彻云霄,传于四方。
“十年……”
射阳侯武夷站在废墟前,拧眉望着远去的道人身影,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今日之战,他刻意留了手。
不然以寇椿的实力,还不足以和他对战如此长的时间。
“示敌以虚……”
“兵法之道。”
“下一次,等本侯突破后,必定取你性命。”
武夷握紧拳头,身上传来噼里啪啦的炒豆子脆响。
不久。
武夫人赶至到了玉华斋,她看了一眼满目狼藉的宅院,想及刚才婢子们给她禀告的消息,于是见了武夷的面,就着急问道:“侯爷,那个贱人是不是和人偷跑出去了?”
男主外,女主内。
侯府内事,由她全部掌管。
这件事,她理应去问一句。其外,她对师玉艳也是恨之入骨。当年玉京倚翠楼的师师姑娘看中了探花武夷,此等风流故事瞬间传遍了整个京城。
而她这被武夷明媒正娶的夫人,反倒成了配角。
被人不断拿来比较。
一介青楼女子,焉有资格和她相提并论?
“贱人?”
武夷目光冰冷,一巴掌甩在了武夫人的白皙脸蛋上,“贱人是你能叫的?今日师玉艳请来妖仙寇椿,想来这其中和你分不开关系……”
看似侯府由武夫人掌权,可这也只是他懒得管府内的琐碎小事。
治国先治家,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武夫人对师玉艳施的手段,他尽皆知道。不过念在武夫人是大妇,师玉艳再厉害,也出身青楼,不整治,无以肃家风,他就任由武夫人去后宅施为。
可……今日寇椿却打了他的脸。
尽管这是他将计就计,对寇椿设的一个局。
但再是局,他的脸也丢了。
治内不严……。
家风败坏……。
小妾与他人有染……。
三桩事,足以成为朝中敌党弹劾他的罪名。他尊奉理家,这三件罪责,不可谓不重。严重点,甚至能将他的官职罢免。
故此,此时武夫人言语有失,这一巴掌他必须打。
打给别人看。
“侯爷……”
“妾身错了。”
武夫人被这一打,半边脸高高肿起,低下的螓首中,美眸中藏着深深的怨毒之色。她不记恨自己丈夫武夷,但对师玉艳的仇恨又多了一些。
“侯爷,那个野种……,哦,不不不,那个儿子,既然随他娘跑了,侯爷也应该将他的名册从府内谱牒中划去。”
武夫人凑到射阳侯武夷身旁,提着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