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露在网上看到过很多, 有关于人是否在说谎的论证。

比如他的眼睛会条件反射地往右看、会下意识将自己和虚假事物割席，还比如，他说谎时会不自觉拔高声音等等。

但她翻出采访原版视频, 反复看过许多遍，百无聊赖地拿出了福尔摩斯侦探精神, 也并没能从沈时白的眼角眉梢，看出半点破绽。

他的表情管理、言行举止都堪称完美，完美得像个预设好的理想先生。

呈现在镜头前的男人英俊、深情、儒雅而温柔, 且只属于他的那弯月亮。

爱情里最令人着迷的, 不正是那份唯一性

视频评论里一水儿的“失恋了”“磕到了”“神仙爱情”“羡慕沈太太”, 也是对“摘到月亮”最成功的注解。

程露很难说自己观看视频时, 内心毫无波澜，但想想两个人白纸黑字签下的合同, 些许波澜也足以恢复风平浪静。

因为主持人如果是3年后才想起问沈时白这个问题, 那时候月亮兴许还是沈太太, 可沈太太却就不会还是她了。

“嗬, 还沉浸在蜜月里呢, 程总。”

胡森没敲门就进办公室，打眼儿看到程露正对着电脑屏幕出神, 被他这么一叫，她猛一激灵, 才回过神来。

抬手按个esc利落退出了视频, 程露收回思绪转过来，“这会儿上来做什么, 平常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吗”

眼睛瞥见对方怀里抱着的大束花，黄玫瑰搭配，笑问:“新恋情”

胡森傲娇否认, “我不喜欢玫瑰人尽皆知的，哪个新恋情敢给我送这个”

他将玫瑰花放到她办公桌上，“看看上面的卡片，写的可是你的名字，我刚下去拿咖啡，顺便给你捎上来的。”

程露挑眉，顺着对方指的方向，果然在花簇里发现张小卡片。

她拿出来打开看，卡片上却只写了程露收，没有署名。

嗯

胡森坐在对面幽幽然开口，“是你老公吧，今天什么特殊的日子，还是你们夫妻俩就爱这么腻腻歪歪虐狗，咱们公司的单身狗一抓一大把呢，小心狗粮吃撑了，我们群起而上围殴你。”

程露被他逗笑，指尖夹着卡片又放回去，连带花都挪到旁边，“特殊倒没什么特殊，待会儿要去拍婚纱照而已。”

“对了找我什么事”

胡森耸耸肩，抖了抖身上腻出的鸡皮疙瘩，说:“你们俩秀恩爱也收敛些吧，回头把我虐出毛病，可得算工伤。”

插科打诨两句，回头还是说回到正事上来。

之前程露谈下来和港城梁氏合作的项目，如今由底下的负责人在跟，本来都好好的，但最近的一笔预算申请预案，突然硬生生被路循给毙了，胡森上来找她一趟，就是替求批预算的

程露指尖轻敲扶手，也不好直棱地去驳路循的面子，先留个话口，“你先回去吧，教孙晓把预案发给我看看，没有问题的话再说。”

胡森点点头，本来还想说什么，但正好听见她手机响，瞥眼来电人备注:沈时白。

“那行，你忙吧，我走了。”抬手打声招呼，麻利儿起身。

程露接起电话，听筒对面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问“沈太太忙完了吗我在你公司楼下，批不批准上去接你”

她听着起身到落地窗边看，果然瞧见底下，被高耸楼层衬托成玩具大小的黑色迈巴赫。

因为被她前两天埋怨张扬得太过，很显虚情假意，所以这次假模假式地停远了点，以示自己安安分分，不招人眼。

程露没忍住勾唇轻笑，“对不起沈总，不予批准，麻烦就在原地等我5分钟，好吗”

“好。”

听筒里的嗓音如温水，应承的十分耐心。

程露挂断电话后，回办公桌后收拾收拾包，临走到门口忽然又想起那束花，回头看了眼，还是折返抱在了怀里。

出去冲总助赵琦交代两句，她抱着花束乘电梯下了楼。

九月才进秋，天气还热得要命，走出大楼顿时迎面扑来一股热气。

沈时白瞧见她出现，这次没再规矩问要不要接，驱车到跟前来，目光触及她怀里的玫瑰花，不由略蹙了蹙眉。

程露正被太阳晒得眯眼，抬手遮了遮阳，坐上车，她将花束放到后座，一转身，刚巧就将驾驶座里，那男人眉尖没来得及收回的细微表情尽收眼底。

嗯

眸光略微一顿，她正酝酿在舌尖的一句“谢谢”，到底没说出来。

瞧这样子，难不成这束玫瑰花，大抵、也许、很可能，并不是沈时白教花店给她特意不留名的所谓浪漫

局面倏忽变得有些许尴尬，但他没言语，程露也不好言声儿。

干脆另起话头，问起今天的行程。

婚纱照拍摄就约在沈时白的郊外庄园，连同后面的婚礼策划，实际上也都是他在做主，偶尔问及程露，她总说都可以，渐渐的他也就问的少了。

沈时白开着车，将手机递给她，“微信里有策划公司发来的行程表，你看看。”

程露接过来，依稀还记得密码是6个0，解锁屏幕后点击微信，页面跳转后，她先在话界面置顶，看到了自己。

沈时白给她的备注是:露水。

见惯叫她露露的，他倒别具一格。

车子开出去十几分钟，沈时白忽然沿着路边停车位靠边停下，边解安全带边嘱咐她了句“在车上等我会儿，别乱跑。”

程露抬眸觑他，“我又不是小孩子，还能走丢不成”

“那谁说得准。”

沈时白笑着揶揄她，没等她反击，已经推开车门逃离，程露扭过身看了看，见他径直在往后头走，便没多留意。

街道上车水马龙，听久了人容易犯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