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四盏奉灯,四世寻觅(1 / 1)

白慕轻轻一跃带着团子回到暖阁,一进门便揪起团崽上下打量,“可有伤到?”团崽狡黠一笑,跃上白慕的双臂,毛脑袋蹭在脖颈中,又亲又啃,留下一排牙印和口水。白慕已经忍不住滚到地上大笑起来。笑的过于猛烈,小腹一阵酸痛,终于缓过神来,躺在地上举起小白团,冲它微微一笑,又收尽怀中。心下黯然,再难都要好好活着,否则谁来护着它呢?忽然心口一阵剧痛,吐出一大口献血,团子自然知道一定是功法进益遇到阻碍,而白慕强行将其冲破了。

暖阁的碳火还在噼噼啪啪的响着,一道低沉浑厚的声音发出“你不该这时候出关的,你知道我可以的,没有人能伤到我。”白慕四下寻找声音,“别找了,是我,我会讲话。”白慕举起怀中的团崽,似是有些受伤,眼神幽暗,“你信不过我”信不过我,所以这八百年,你都不曾开口,哪怕,每一次师傅委派任务平定中原霍乱,离别时你都不曾讲话,哪怕我受了重伤,气若游丝,你都不曾轻轻唤醒我。“你别难过,我的封印是一千年,只是这些年,你将我养的甚好,我感受到身体正在一点点发生变化,解除封印。”白慕的双眸走住进光惊喜的问到“真的?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有好多事想问你,你究竟是什么变得,怎么会被封印?为什么选我做主人?”最后一句有些底虚。团崽挣扎一下蹄子,白慕松开它,它又攀上白慕的脖颈,“日子还很长,我慢慢讲给你听可好。现在你累了,我们休息吧。既然受了伤,为何还要许下战书,你不能为我冒任何险。”白慕搂紧了团崽的圆脑袋,盖上厚厚的寝被,睫毛微动,却是覆上了冰晶,再也没有力气,问东问西了。团崽费了些力气挣脱这个冰冷的怀抱,用鼻子轻轻点上白慕的鼻尖,片刻后白慕紧皱的眉头才得以疏解,一团团热量自鼻尖四散奔走,落入五脏六腑,过了一会儿白慕的额头沁出了点点汗珠,顺着额头留下落到地上居然结了冰,叮叮作响。白慕的身体底子不好,千年的勤学精修,甚是不易,每一次闭关都是一场生死搏斗,叫人胆战心惊,只有团崽子陪伴在侧,日日输送火灵,维护白慕体内有些缺角的雪花状晶石。

白慕这一睡就是三天,团崽担心他体内寒气反噬,也不敢睡,隔一会儿就度一些火灵给他。也亏了这些火灵,否则不知这一觉睡去还醒不醒的过来。

那日之后十八自知理亏,日日为白慕清扫庭前积雪。却以为白慕一定是气急了,所以不开门见他。不觉又微微有些醋意,团崽在他的心中当真重要的,是除了师傅最要紧的人了吧。白慕打开厅门,就看见十八手扶笤住一脸怨妇的样子,“即是不愿意扫,就不要扫了,我又几时说要罚你。”说着拿开了十八手机的笤帚,将人带入房中,奉上茶来。“我当日说的不是气话,是实话,你呀,倦怠了太久了,小心功法不得精进,师傅就要选小十九了,当心打过你,做你的师哥。”

十八巧笑嫣然,撒娇到:“大师兄最好了。”余光撇到几案里吃着就要睡着的团崽,正要伸手揪团崽的耳朵,被白慕挡下,“别闹它,这几日定是趁我睡着去哪里疯了。让它吃了睡去吧。”十八不依,“大师兄,团子吃的什么好吃的,师兄弟们都没有。”白慕摇摇头,从柜子里拿出一大袋子递给十八,年关近了,师傅闭关前说今年要热热闹闹的过,前些日子我差人去中原置办了年货,过两日分发给各个庭院。这是单独给你留的,莫要再馋别人的。十八欢欢喜喜的收下,还要说些什么,却见处理杂事的小官送了厚厚一沓折子来,都是今日帮助中原除妖的一些记载,和弟子们的课业疑惑。于是悄悄离开了。白慕将团子放在盘坐的双腿中,一一认真的仔细翻看批注。

转眼就是年关了,凤吾山难得有了除去白色的其它颜色。红色的灯笼高高挂起,师傅出了关,大家秩序井然围坐在师傅院子里的大堂内,一个个神采奕奕,献宝似的像师傅报告自己的精进之处。师傅的庭院是晶石而作,白色的壁柱上雕刻着龙纹图案。众人面前的几案上也刻着雕花,美轮美奂,仙境一般的存在。原是众人打趣十八偷懒,嬉笑打闹后突然安静下来,面面相觑,只见慕白立于庭前,“师傅,前几日白慕曾与我有约今日校场比武的,我看大家吃的尽兴,不如移步校场,看我和白慕为大家助兴。”师傅捋了捋胡须,这些须子一个月免了团崽的把玩,也是浓密了些。“也好,只须讲述原委与我罢。”慕白却是沉默了,不知从何说起,要说和族上下被一只灵宠玩弄了去么。白慕负手而立,沉声道“原是团崽被我惯坏了,叨扰了大家,今日就此比过,他日莫要再寻团子的错处了。”这霸道的宣战方式也只有大师兄脸不红心不跳才能说的出来,言下之意的袒护,告诉所有人团崽是碰不得的。团崽听闻也不顾整个大厅的诧异眼神,蹿上白慕的脖颈一口咬下去。是欢喜极了的。徒留一室的咋舌。

比武很快展开,两人都是用剑的,剑花轻挑,慕白沉稳有力,剑剑封喉,白慕眼光流转,身体柔软灵活,轻轻避开,不留痕迹,打斗一阵都不自觉冠了法力,剑气相撞,是泼天弥漫的冰凌。何德何能,今生有幸遇见族长座下的两大弟子比武,让人大开眼界,就一个字太他妈爽了。

不觉中慕白竟然处了下风,白慕的余光扫到团崽悠然自得的调戏着族中的女弟子,揪扯着人家的裙角,卖萌讨好。便想要早点结束了这场比武,于是足尖轻点,剑花飞落,又齐齐聚集,攻向慕白,慕白使出全力阻挡,打散巨大的冰凌花,就见白慕近在眼前,冰冰凉凉的剑身只抵咽喉,“你居然练成了,只是你火灵低微,怕是受不住寒灵的反噬吧。”白慕朱唇轻启,“原是至寒之人更好修成,受得住受不住,又怎样呢?”这边比武结束掌声雷鸣。师傅缓缓站起向慕白道:“你可心服。”慕白到:“大师兄承让。”言罢深深拘礼。团子此刻正得意忘形的奔向白慕,众人的眼光都在校场上那两个天人之姿的少年身上,并未察觉角落里十三飞出的毒镖,直直插向团崽的心脏,白慕心头一紧提气护起团崽,毒镖插入白慕的手臂,片刻洁白如霜的手臂数道黑纹攀附交错。师傅眼疾手快点了穴道,封了毒。却也是一口黑血吐出。十三没想到这时候白慕的心还在团崽身上,事态演变到不可收拾,痴痴傻傻跪于校场中央,等待师傅责罚。慕白忙护十三于身后,向师傅求情。师傅大声斥吓,“孽障,解药。”十三缓缓抬头已是泪流满面,“原是用来斩妖的,并无解药。”团崽本已在愤怒边缘,头痛欲裂,听到没有解药瞬间像点了捻子的火药仰天长啸一声,只见身体凌空而起,皮毛撑爆,四分五裂,天地间一片火光,近处的白雪居然消化成河流,火光微灭,竟是一头参天巨大的龙首狮身巨兽,那双擒天的翅膀七彩羽毛将天色都遮挡了去。众人还来不及惊叹,便见十三已在团崽的口中,巨齿穿骨,生生的咬了个窟窿,白慕要看十三要被吞入肺腑,忽的站起来,大声喝到:“团崽不要”“不要”,同时发声的还有慕白。慕白双眼冲血就要拔剑,白慕按住慕白拔剑的手,用尽最后一些力气,说到“团崽乖,快到我怀里来,哥哥好难受,快让哥哥抱抱。”慕白气结,“什么时候了,你还,”话音未落,天空中飘下一个人影,是十三,慕白飞起接住,急忙为十三止了血,白慕见十三平安,一头载倒,晕了过去。并看见龙兽的脊柱上升起一座座奉灯,居然是奉灯,人群中有人惊呼,居然不是兽,是神明。却见团崽转头拔下一座奉灯,噙在口中,缓缓向白慕走去,每行一步天地共颤,走近白慕,将奉灯吐出落入白慕脑中。直至奉灯全部没入,白慕身躯开始异样抽搐,似是体内的寒灵受不了这强大的温暖,双方正在博弈,团崽见状又取下两盏,没入白慕体内,受伤的手臂开始流血,流出的全是黑色的毒血,毒血过后是千年的寒毒,银色的血柱喷涌而出,白慕居然不再是冰霜拂面,露出了一张倾国倾城的魅惑面庞,团崽又将尾上的一盏还未成形的奉灯甩入十三体内,只消片刻十三的胸口便完好如初。做完这些,团崽低头拱了拱晕厥的白慕,眼中蓄泪,一片龙鳞落在白慕眼角,与肌肤融为一体。浑厚的声音响彻凤吾山,“白慕,四盏奉灯,人间四世劫难,寻着你的眼来觅我,白慕,我等你。”言罢七彩祥云飞舞,奔向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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