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承安看见盘腿而坐的林幼安,明知道此时林幼安已经气息全无,他还是不愿意去相信。没有理会,依靠在林幼安怀里的赵静瑶。一把抓住林幼安的右手,探查起他的脉搏。
那没有一丝跳动的脉搏,打破了他最后的一丝幻想。
无论溪承安心思如何澄净,在面对生离死别之时,任何的见识和修养都跟纸糊的一样,伸手一触,就破了。
赵静瑶被溪承安刚才的动作给惊醒了过来。清晨略有些刺眼的阳光打在林幼安的脸上,真好看。
天亮了,她也该走了。这次她随着自己的本心来到林幼安身边,这一辈子也就够了,再无其他念想了。
赵静瑶伸着手抚摸着林幼安的脸庞,这一刻她是幸福的。
再看到,林幼安腰间的香囊,眼泪再一次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二十年前,那时林幼安出使列国回到郢都。楚王带领着群臣在朱雀门迎接林幼安,他跟随父亲赵纯站在围观的人群当中,眺望着意气风发的林幼安。
当初豆蔻年华,第一次看到如此出众的男子,便心生爱慕之心。
这世间的情爱,本就复杂而又简单。当你第一次出现在我的世界,那会儿,你光芒万丈,意气风发,受万人敬仰。正如那天的阳光一样,暖入人心。
也许是上天的指引,赵静瑶鬼使神差的将自己腰间的香囊,朝着人群之中的林幼安扔了过去。
林幼安也正好接住了,目光对视之间,时间仿佛静止般了一样。
林幼安手拿着香囊,朝赵静瑶挥了挥手。然后就被人群拥护着离去。
世间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尽如人意的。他们本以为,会成为彼此的另一半,从此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她为他生儿育女,他陪着她渡过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直到生命的尽头。
命运总是喜欢捉弄世人,看着他们在苦海里,拼尽全力的争渡着。
人在一生总要为自己活一次,哪怕时间只是一瞬间。哪怕会得到世人的唾弃,也总好过碌碌无为,郁郁而终的一生。
天亮了,该走了。
赵静瑶,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匕首。
一旁的杨群,被赵静瑶突然的一幕给吓到,赶忙想要出声阻止道。
赵静瑶拿着匕首,捋起自己的一丝青丝,将他割了下来。将这一缕青丝紧紧的贴在自己的脸颊上,神色温柔,好像要将自己所有的念想全面装了进去。然后将手中的青丝塞进了,林幼安的衣襟里。
赵静瑶抓住林幼安的手紧紧的贴在自己的脸上,她在做最后的告别。
然后又给林幼安,理了理衣服,站起身来,招呼着门外等候他一晚上的丫鬟,迎着朝阳离去。
看着这片刻时间的温熙,溪承安三人都在默默地看着,也不忍心打扰他们。
杨群刚才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刚才赵静瑶手里拿着匕首的时候,他以为她要自杀殉情。
“好一个痴情的女子呀。”对于林幼安与赵静瑶两人之事,他是一清二楚,心中除了叹息还是叹息。
溪承安看着已经走远了的赵静瑶,袖袍里的已经捏的青筋凸起,就好像有股气抵在自己的心腹之中。就这样,苍凉与悲愤的情绪环绕着整个书房。
这时,站站着的溪承安似有所感,单脚一踏,整个人脱弓而去的箭矢一般飞了出去。
“欺人太甚!”愤怒的声音追着溪承安的身影,由远而近的传来。
溪承安站在院子里,抽出插在腰后的半截木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含怒的朝空中将手中的剑抛了出去。
只见那木剑在空中由上而下的在空中画了一个圈,极速的朝天外飞去。
昨晚,宋秋平派人汇报武安君府门前之事时,米仲和儿子米硕就已经来赶来此处,在附近的一个高楼里俯视这一切。
刚刚他自己的夫人带着丫鬟堂而皇之的从武安君府中走了出来,虽然她带穿着披风将头罩了起来,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了,她的身高,动作,步伐这样平日里稀松常见的事情,时间长了,哪怕她隐藏在人海之中,她就是她。
米仲看着赵静瑶主仆两就这样穿过大队的御林军,脸色狰狞,双手用力的抓着栏杆,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一旁的米硕,突然感觉周围的温度骤降,在这金秋时节,他本能的打了一个寒颤,疑惑的朝着父亲的目光望去。
米仲想着,赵静瑶嫁给自己已经十几年了,他以为虽然不愿意嫁给自己,但是碍于父母之命,被逼无奈才答应嫁给自己的。但是,二十多年了,她给自己生儿育女,再怎么不爱自己,她也是来个孩子的母亲啊。也不能做出这样的事啊,将自己,将米家、赵家的脸面置于何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