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说嘴。四舅妈和四表舅都给周至这种比较法都得一乐,四表舅从笔架上取下抓笔,却发现书桌已经铺上大木板给改造成修复工作台了,想了想只好说道:这还只有去饭桌上写了,正好,八仙桌就是大字尺寸。来吧,我来给你做回书童。
搬下一盆兰花,将花凳征用为放墨碗的地方,在八仙桌上铺上习字的毛毡,衬纸,拿镇纸压上,周至开始尝试用抓笔写大字。
我写个天一生水吧。
可美得你,老实写天道酬勤。四表舅可不会惯着周至偷奸耍滑。
一下笔,周至就知道果然不一样了,这种运转自如,笔至意到的感觉,是往日里所没有的。
今天用抓笔写字,有一种打手势指挥关婷婷录音时候的感觉,似乎抓到了一种特殊的韵律,加上调锋的动作,手腕甚至比指挥动作更加的灵活。
在写到酬字最右边那道竖钩的时候,周至突然福至心灵,轻轻将笔触上抬加快,再加力下压,转锋勾出,比划当中出现了营造出了古柏老松那种由墨迹和墨迹间的空白构成的纹理线条。
飞白!周至精细莫名:原来飞白是这样写出来的。
别说话,还差着一字了。四表舅心里暗自称赞这小子可真是够灵性,嘴上却不依不饶:小心啊,过犹不及,勤字写老实点,玩花活小心玩砸喽!
说得有道理,作品其实不需要太多亮点,只需要通篇全无瑕疵毛病,在有一两道神来之笔藏在其中,就足够成为一部好作品了。
这就和味精不能放多一个道理。
待到最后一个勤字写完,四表舅将条幅夹到木条上挂了起来,四舅妈一看就道:的确,长进了。
长进还不小,这算是捅破窗户纸,可以登堂入室了。四表舅笑道:好了,回去睡觉吧。
啥?周至觉得自己现在精神抖擞,完全一点睡意都没有。
熬了一通宵,不是该睡觉?四表舅挥了挥手:不光书法进境,扬帮表法也熬得差不多了。
革命靠自觉,以后可得多花点时间来院儿里了,你丢这儿这一大箱子东西,说到底是你的,可得搭手下力。
这活我可爱干。周至笑道:就是身份不允许。
什么身份?你还有身份了?四表舅莫名其妙。
学生啊。周至一脸无辜:学生的首要任务,不是学习吗?
啊对!四表舅鄙夷地看着周至:你说的完全对,可是你居然还知道学生的首要任务是学习啊?
当然学习也有很多种。周至转而嬉皮笑脸:艺多不压身,不是只有象牙塔里学到的才叫知识是吧?
滚!四表舅羊装生气:颠来倒去你都能掰扯,自学成才怕不是指这上头!
那这两样什么时候能够完成?周至指了指墙上和桌上的画心。
最少还有一周的时间。
那我以后每个周末都过来……哎呀昨天忘了给外婆打电话了,我得赶紧走了!
我跟她说过了,放心吧,路上小心点!四表舅对着周至已经跑出院子门的背影喊道。
回到家里天已经大亮了,外婆见到周至就笑:乖孙被四表舅留下赶功课了?
在外婆心里,被四表舅留堂就是跟学习有关,是正事儿,这是多年下来的约定俗成了。
据说当年在大井乡小的时候,除了大嬢,剩下几个经常被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