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剩下的东西不多,两人一道,没用上半天的时间,就收拾的差不多了。
带上了还没吃完的米粮,收拾了还能用的锅碗瓢盆、衣服等,桌子椅子这些都没动。
到了快晌午,两人拿上东西出门。
梁川背上背了个大包袱,左右两个胳膊上都挂满了。
陈小幺看见了,踮起脚,想帮他拿一点,结果手刚伸过去,梁川就抬高了,“这个重。”
陈小幺便只得又放下。
锁门的时候,陈小幺忽然想起什么,往屋后跑去。
没一会儿,抱着一个竹篾编的笼子回来了。
笼子比他脸大,里头铺着碎布,窝着一只白绒绒的兔子,正在里面探头探脑。
正是那天梁川从山上带下来的那只。
昨日成亲,陈小幺既没有工夫喂兔子,也不可能把兔子带着一道让梁川背回去,就把笼子放在了后院。
好在这兔子还算乖巧,一夜过去,也没有自个儿跑出去。
陈小幺抬头,殷切的看梁川,眼睛里面写满了期盼。
刚才梁川牵了他一路,步子也走的慢慢的,此刻脸上神色也有一点温和。
陈小幺胆子大了些,就忘了昨晚他变成凶兽要咬自己的事,又觉得他是那个虽然话少但对自己可好的好哥哥了,举着笼子小声问他“可以把小白带回家吗”
梁川垂眸看着笼子,“小白”
陈小幺点头。
既是已经有了名字,想来必是很重要,梁川点了头。
陈小幺眼睛又了亮一点,抿抿唇角,露出个很浅的笑来,右边颊侧,有个很小的酒窝。
还真好看。
梁川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陈小幺就带着那抹笑,抱着兔子,在回去的路上,又把一只手原样塞进了梁川手心里。
新婚只过了头一天,第二日,梁川就接着下田了。
因着心里有了盖新屋的想法,他干活儿还比以前更卖力。
他力气就跟用不完似的,别人家的壮丁要犁几天的地,梁川恨不得一天就给干完了。
偶尔得闲几天,他也没闲着,又收拾东西上山,不过这两回倒是没走远,只在外围打了几只山鸡就回家了。
又是一天下田。
到了晌午歇息的时候,几个汉子成群,凑在树底下吃馍馍喝水,就看着田里面的梁川。
一个嚼着饼道“这不才成亲没几天,梁家老大咋这么大力气天天下田天天来,就没见他歇息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一看他那样儿,就晓得是那个给憋的。”
有愣头青问“哪个”
其他人就笑,朝那小愣子看过去,果然见是个还没成亲的,不过十四五岁大,跟着家里哥哥老爹来下田的,当下是搂着这小愣子的肩膀给亲热的说道了一通,直把人说的面红耳赤。
村里头的汉子们大字不识一个,这方面也不讲究,十几岁二十来岁的毛头小子们,凑在一对儿一起说荤话开玩笑,那都是常见的,还有关系好的,从镇上寻摸了那种带图的画册,也是互相传着看。
这下话匣子一打开了,便也不再顾及别的。
还不算太热的天,高大的汉子就只穿一件薄的春衫了,下半身是绛青色的粗麻布裤子,分明是庄稼人常见的穿着打扮,但说不清是他肩宽体阔,还是气势摄人,看起来就是比旁人要体面些。
梁川抡着锄头挥汗如雨,浑身的筋肉发达,许是用了些许劲力,的轮廓,是挡都挡不住。
一群半大不大的汉子,便一边说笑,一边往他下三路看。
梁川停了一下动作,抬手擦了一把汗,眼
神往树底下瞥了一瞥,又收回了眼神。
那些汉子们自是看到了梁川往这头看,不过也并未在意。
隔得远,那梁川又不是顺风耳,怎么可能听得到。
“说起来,梁家娶新媳妇那日,我也去吃了酒,该说不说,那陈小幺一装扮上,我都快认不出来了,模样还挺好看。”
“啥你说那小傻子啊他还能好看到哪去能比芝凤还好看”
邓家的二女儿邓芝凤,是这十里八乡公认的村花儿,不仅模样生得好,又因生在村长家,家境殷实,自小就请了外头的先生来教字画,还学琵琶,养的跟他们这些泥腿子不一样。
一人不信,又道“好看不好看,那也是个男娃,旱路哪有水路好走”
众人闻言,皆都笑了起来“也是,而且那陈小幺又瘦又柴,就跟个瘦猴儿似的,屁股捏起来怕是也不”
话音未落,就见一道高大的黑影,不知何时已到了众人跟前。
方才大家说的起劲,竟然没有一个发现梁川往这边走过来了。
青年一张脸向来是生的冷,此刻脸上也没个笑意,淡淡一抬眼,这些人就哑了火。
上一瞬还在说陈小幺屁股的那位,“咕咚”一下咽了口口水,眼神往梁川紧实的胳膊上瞟了一眼,就怕他给自己来一拳。
梁川一一往这些人脸上扫过,还没说话呢,刚刚领着话头的人就小腿肚子打颤,当下收拾了装馍馍的碗便跑了。
边跑边还觉得邪乎,隔那么远,这人咋听到的,还真是顺风耳不成。
等人散的差不多了,梁川往大树敦子下一坐,心头那股子淡淡的戾气还没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