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张秀兰身下，大片橙黄且腥臊的液体缓缓流出，顺着轮椅的坐垫流淌而下，滴落在地板上，发出一阵“滴答”响声。

张觉对眼前的一幕早已习以为常，自打张秀兰在八年前突然昏倒，这数千个日日夜夜，都是这样一点一点走过来的。

常常是饭吃到一半，张觉便要起身收拾张秀兰身上的污秽。

其实张觉对这些本不觉得有什么难以忍受，阿尔兹海默症的危害他心知肚明。

可随着时间推移，张秀兰的病情越加严重，直至如今已经几乎呈现瘫痪的症状，这使得张觉原本平静的心态渐渐发生转变。

毕竟，并不是所有的难堪都发生在家里。

每次出门在外，张觉都会多加祈祷，千万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发生让人难以接受，甚至是背后诟病的事情。

可往往事与愿违，对身体几乎丧失自主权的张秀兰，总是会在最不恰当的地方，做出最不恰当的事。

虽然小区内的住户或是路人表面不会流露出任何异样的情绪，但张觉心里很清楚，发生那种事情，怎么可能不会背后受人非议。

这么些年，背后的白眼以及腹诽，张觉受得不在少数。

可张觉又不能与他人争论什么，那样只会适得其反。

因此，张觉只能选择尽量少出门，避免不好的事情再次发生。

只是，经年累月之下，紧闭的房门不仅掩盖住了屋内的难堪，也渐渐堵死了张觉的心。

他闭起双眼深吸口气，良久后才放下手中颇为诱人的打卤面，取来拖把一点一点擦拭着地上的水渍，“八年了，整整八年了，你什么时候才能好，什么时候才能再变回那个开朗的张秀兰！”

然而，坐在轮椅上面容呆滞的张秀兰，仍旧在微微开合着嘴唇，“吃，吃面。。。”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张觉一把将拖把摔在一旁，双手死死按在轮椅的扶手上，“你说你想吃面，好，我给你做你最爱吃的打卤面，你说我不在你会感到害怕，行，那我便时刻不离你身，可你为什么逼着我花光所有积蓄，去买一个没有丝毫人性的东西！”

张觉怒不可遏，抬手指向一旁的t-1，“我承认，生不出孩子是我身体的原因，可你逼着我买一个铁疙瘩是什么意思？说得好听是为了让我轻松一些，可我会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不就是想让我愧疚一辈子！”

跪倒在地的张觉，双手无助地抓挠着地板，在地板上留下一道道清晰可见的划痕，“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选择这么惩罚我！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

似乎发泄完心中的不满与怨念，满脸泪痕的张觉缓缓站起身，捡起地上的拖把继续擦拭着地面。

直至地上的污渍被清理干净，张觉才将拖把送回卫生间。

可当他回到客厅再次面对张秀兰，心中的困苦与无助感再次油然而生。

心如死灰的他缓缓抬起双手，一寸一寸伸向张秀兰脖颈，“如果能就此结束那该多好，一死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