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立场看来,自己做了左仆射,那么右仆射一定得是一个弱逼,便于压制,如果是个猛人,他也不好干。
而杨铭如今也是非常为难的,因为他属意的人,其实跟裴矩心里属意的人,是同一个人。
那么问题来了,裴矩一旦接手左仆射,那么这个人就不能做右仆射。
这就是裴矩的利害之处,苏威的事情,就是他在背后搞的鬼,人家把什么都算到了,算到了自己会接班苏威,而崔民焘接手右仆射。
如果真的这样安排了,裴矩在朝堂的势力,将会非常大,因为崔民焘的闺女,将来要嫁给裴矩的外孙。
左右仆射联合,容易架空皇帝。
“阿爷自己猜吧,您不是事无巨细洞若观火吗?”裴淑英道。
她的话,多少有点阴阳怪气,但是裴矩习惯了,因为他这辈子听的难听话,基本来自于裴淑英,主要是就这一个嫡女,宠坏了。
裴矩笑了笑,不再说话了。
难道他不知道左右仆射联姻,皇帝是不允许的吗?但是他现在的主要目标,是扶持杨瑾,给杨瑾在朝堂上增加助力。
这是老裴家的切身利益所在,干不倒杨瑞,杨瑾上不去,他们将来会被杨瑞清算。
杨茵绛和裴淑英,终究是太嫩了,她们不是政客,一心想要维持杨瑞和杨瑾的兄弟关系,但这种关系,无数的历史经验已经告诉你,在皇家是维持不了的。
杨广五个都是亲兄弟,杨瑞杨瑾还不是一个妈,翻脸之后只会更狠。
裴矩和杨玄感心里都清楚,撕破脸是早晚的事,眼下只不过是因为有杨铭压着他们,才有所收敛。
等到裴矩走后,杨铭从后面的寝殿走了出来。
他一直在偷听,但是基本没听到裴矩都说了什么,因为裴矩这个人太谨慎,说话很小声,只有裴淑英故意提高音量,为的就是后面的丈夫可以听到。
“你怎么想?”裴淑英重新叙述一遍后,看向自己的丈夫。
杨铭皱眉道:“裴矩想要当权臣啊,但我不能让他如愿,他在坏我的事。”
裴淑英低下头,抽噎起来。
杨铭一阵心疼,将妻子揽入怀中,柔声安慰道:
“不是你阿爷的错,他没有错,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和杨瑾,以及裴家的利益,事情就是这样,本无对错之分,不过是各人都在为自己考虑,你做的已经很好了,是我让你受委屈了。”
今天这样的场景,杨茵绛就不会做,如果杨铭借杨茵绛来试探杨玄感,杨茵绛一定会偷偷对玄感有所暗示,但裴淑英不会。
这也不是杨茵绛的错,那是亲爹,生我者父母也。
裴淑英哭泣道:“我不想族内给你添麻烦,可是我劝不了。”
“你当然劝不了,”杨铭安抚道:
“裴矩是家主,身上的担子何其之重,他做的事情,本来就不是他一个人能说了算,他代表了无数人的利益,他不想做都不行,这叫形势逼人,在我心里,并没有责怪过朝堂上的每一个人,人如果连私心都没有,那就是圣人了,又有谁见过圣人呢?”
“可是这样一来,你会很为难的,”裴淑英躺在杨铭怀里,呢喃道:“将来国事以民部为重,而崔民焘偏偏就是民政大器,我猜父亲,必然推举此人。”
杨铭点了点头:“此人确为不二人选,可惜啊可惜,裴矩的做法,让我连崔民焘都不能尽用了,如今朝堂,杨裴之争已初现端倪,你和茵绛在压,我也在压,但最后如何,谁也不知道。”
“不如.不要让我父亲接手左仆射,”裴淑英道。
杨铭忍不住笑道:“崔民焘乃民政大器,裴矩却是国之大器,我怎么能因小失大呢?等明天朝会,再看看他会举荐何人。”
裴矩肯定还是想推荐崔民焘,如果不成,就推荐大理寺郑善果或者是内史令卢楚。
郑善果,根基浅,威望不足,卢楚呢,有行政能力,但性格比较温和,不与人斗。
况且裴矩算到,杨铭肯定会更换内史令人选,因为这个位置,必须是有大才,而且与皇帝亲近的人。
杨铭是未来的皇帝,内史令肯定不会是卢楚这个外人。
指望裴矩推荐杨家的,那是一万个不可能。
而杨铭所处的位置,决定了他必须要控场,所以右仆射的人选,绝对不能比裴矩弱,也不能与裴矩有任何关系。
最好是跟裴矩不对付,跟杨家也不对付,这个人的选择,能力威望在其次,主要作用是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