荥阳板渚码头,杨铭继续前往洛阳,而来护儿从这里改道,进入通济渠,带着两万洛阳卫戍军乘船南下。
襄阳水军能用不能用,杨铭也给了一个准话,可以用。
来护儿心中大定,事实上,在杨铭答应他之前,已经派人南下给沈纶和周仲牟带去消息,嘱咐他们尽力拖延,不管用任何办法,都不要跟着来护儿出征,等待杨铭的下一步安排。
荆州方向,负责送信的,是庞犇的堂弟庞韬以及千牛备身独孤凌云。
庞韬在江陵干过郡尉,与慕容三藏和沈家都打过交道,独孤凌云是独孤家的人,与江夏太守达奚暠他们家有香火情,他们俩下去,会躲在暗中,操控大军主动求败。
如今萧铣麾下大将董景珍水路并进,正在猛攻江夏,慕容三藏也带着援军去了那边。
在杨铭的计划中,江夏可以丢,但是江陵不能丢,慕容三藏他们要佯装大败,退守江陵,以没有水军协助为借口奏报朝廷支援。
其实就是卖惨,要告诉朝廷,再没有水军支援的话,江陵都会丢,而江陵是整个荆州地区的政治经济中心,这里要是丢了,萧铣可以很轻松的掌控整个荆州。
杨广肯定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但他也不会愿意将襄阳水军调离江都。
不过呢,杨铭会这么干,因为他是兵马大元帅。
慕容三藏的奏报,会先到他这,他安排之后,再转呈京师,到时候杨广就算不同意,时间上也来不及阻止了。
河北大定,鱼俱罗自然会返回洛阳,紫微宫东宫大殿,众人先是恭贺太子旗开得胜,顺利平叛河北,然后纷纷落座,宴会开始。
庆功宴是肯定少不了的,虽然是个形式,但是这个形式很重要。
“民部的军饷,还没拨出来?”杨铭皱眉道。
独孤纂点了点头:“殿下报上去两百二十五万贯,门下省已经批了,陛下也点头了,但是这个钱,要从四个地方出库,洛阳的库出一百万,晋阳二十五万,巴蜀五十万,河北五十万贯,眼下洛阳的饷钱,已经准备好了,但是另外几个地方,还不清楚。”
房玄龄皱眉道:“河北各地的国库,早就没钱了,怎么凑这个军饷?”
“库里是没钱了,”独孤纂道:“但是朝廷的帐上,有。”
杨铭忍不住笑道:“让我吃空帐啊?民部挺会算账啊。”
这是什么情况呢?河北很多地方的国库,已经被叛军洗劫一空,这是事实,钱粮都没了,但是朝廷的那本总账上,那些数字可是都还在呢。
河北平叛结束,那么朝廷就会和河北各地方官对账,你辖区的国库损失多少,都要报个数。
那么这个数目,就是地方官的命门,如果你敢老实上报,说我监管的库被抢干净了,那好,你来京师一趟,咱们算一算账,很大可能就是有去无回。
所以想保住官职,就得想办法从当地的世家地主那边倒腾粮食,放进国库应付检查,风头过后,粮食还给人家,还得带利息。
朝廷那边跟明镜似的,下面人会怎么应对,中枢那帮人非常清楚,不过就是装糊涂而已,将这样的空账划给杨铭,其实不是给杨铭找麻烦,而是给那些虚报的地方官出难题。
他们借的粮食,要拿给杨铭做军饷,赏给出征的将士,那么这个亏空怎么补?
五十万贯,如果是没有乱子的河北,洒洒水,小钱中的小钱,但是现在,那些太守一个比一个穷,朝廷这个办法,其实就是让他们给杨铭凑军饷。
“崔公都被气病了,他老人家春秋已高,重返朝堂几乎不太可能了,”鱼俱罗道:“如今民部是许国公说了算,要不要给他写信,让他想想办法。”
杨玄纵冷笑道:“找他?他现在还想找你呢,五十万都凑不出来,民部那些人把钱都花哪去了?”
花哪去了?哪特么还有钱啊?
朝廷这么安排,也是非常精明的,因为中枢知道,杨广也知道,现在最有钱的人,是杨铭。
国库的钱,被叛贼抢了,叛贼被太子灭了,那么钱,去哪了?
其实就转了转手,落到杨铭手里了。
所以这五十万贯,杨铭一点都不在乎。
“让下人都退出去,”杨铭摆了摆手。
鱼俱罗与缮国公李景对视一眼,心中窃笑,他们猜到太子要干什么了。
分钱呗。
国库拨的钱,河北照样得想办法给,那是明账,但是杨铭这里,还有一本暗账。
等到那些侍女都退出去之后,杨铭让房玄龄拿出一本厚厚的账目,让众人看一看。
大家在这个时候,是不会假客气的,账本都给你拿出来了,客气个毛啊,拿多拿少的时候,再客气。
独孤纂笑呵呵道:“就不要将臣算进去了,臣寸功未有,不敢受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