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铭笑了笑:“你小子,看不出来也挺阴啊,但是这么做,铁勒人肯定会怀疑我们动过手脚,国家的信誉,不可失,这比契苾歌楞那条命,重要的多。”
苏夔点了点头:“是臣疏忽了,还是殿下考虑周全。”
“苏公年纪也大了,明年北征,能不去就别去了,”杨铭道:“这么大年纪四处折腾,受不住的。”
苏夔愁苦道:“确实如此,父亲本就有顽疾在身,确实不宜远行了,但恐陛下会留在身边。”
“这个好说,届时我帮苏公求求情,让他回京师,”杨铭笑呵呵的看向苏夔。
苏夔嘴角一抽,好家伙,搁这等着我呢?还得是你啊,总是会给人一个无法拒绝的诱惑。
在苏夔看来,他爹是他们家的顶梁柱,不能有事,不谈亲情,只说现实问题,杨素是在杨玄感做侍郎的时候死的,那么杨玄感乃重臣嫡长,出任一部尚书肯定顺理成章。
但他现在还不行,只是门下省一个给事郎,他得能做到佐官的位置,才能在他爹过世的时候,一举进阶。
是的,大隋的官二代,跨步最大的升官阶段,就是在他爹死的时候。
因为朝廷要厚待功臣,而功臣过世的时候,皇帝会发悼文细数功过是非,这个节骨眼上造造势,后代就能爬上去。
其实就是抓住了皇帝一个感情抒发阶段,因为功臣过世,皇帝心里也不舒服,我的一个好下属,就这么离我而去了。
但是这个伤感阶段呢,很短,有时候就那么几天。
这几天,就是黄金时间,错过了,很可能一辈子跟升官无缘,而皇帝的伤感也是做做样子,但这个样子必须做。
不然别的大臣会心寒。
苏夔只觉得,太子这一招,真是绝招,无招胜有招,你把我的命门给掐住了啊,我要是不同意女儿复合,你就不会替我爹说话了对吧?
两人到此为止,就没有提过杨元庆,但是大家心里都清楚,今天要谈的,只有杨元庆。
你牛逼!苏夔笑了笑:“多谢太子了。”
杨茵绛抿了抿嘴,知道苏夔松口了,赶忙道:“你我不算外人,幼时便是少年之交,以前也是亲家,自然是会为你考虑的。”
苏夔撇了撇嘴:“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咱们各论各的,太子请先置身之外,我与茵绛唠叨几句。”
杨铭笑了笑,抬手示意苏夔请便。
小时候的朋友,其实就是这样,私下场合有时候确实不必太在乎礼仪,礼仪只会让人生疏,比如薛道衡的闺女薛池,人家跟自己是发小,非公开场合,都是直呼杨铭的名字的。
这就是亲切感嘛,薛池也经常来东宫,因为他的丈夫崔处仁,就在东宫,崔弘升的次子。
不能因为位置太高,就与幼时的朋友疏远,人家杨坚小时候在太学的同学,后来都被杨坚提拔起来了,经常跟杨坚一块吃饭。
苏夔和杨茵绛怼起来了,历数杨元庆的不是,说什么看在两家交情的份上,当年才答应这桩婚事,没曾想杨元庆敢这么干?
杨茵绛那张嘴也冲,直接就批评苏芮不懂相夫教子才是最大的祸根,妻子打丈夫,传出去有几个能受得了?
反正两人就是各替自己人说话,针锋相对。
吵了半天,两人也算是一解胸中闷气,苏夔端起已经了凉了的茶水,一口喝光,道:
“我知道元庆那小子看上萧侍郎的那个女儿了,但是我丑话说在前头,那个女人进了家门,要是敢跟我闺女不客气,你们自己看着办。”
杨茵绛解释道:“苏芮是正妻,谁敢冒犯?你放心好了。”
苏夔撇了撇嘴:“那就这样吧。”
说罢,苏夔起身朝杨铭行礼:“臣告退。”
“伯尼慢走,”杨铭笑道。
等人走后,杨茵绛摇了摇头:“他也一把年纪了,嘴巴还是那么贱,你瞧见了没,话里话外都不饶我。”
杨铭哈哈一笑:“人家十三岁就能在朝堂舌战群儒,可见能言善辩是天生的。”
开皇初期,杨素曾经戏称为:杨素无儿,苏夔无父。
意思是我杨素是儿子不行,你苏夔是爹不行。
苏威当时恨不得把杨素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