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西地区的叛乱,算是进入收尾阶段。
收尾也是不好收的,麦铁杖驻军在外,经常会遇到冲击大营的俚人,人家对于他们这种外来户,是打心眼里排斥,何况宁家早早就在桂州造势,说是朝廷派下来的这些官员,会没收他们的土地,强迫他们做奴隶,以至于当下的桂州地区,对朝廷充满仇恨。
大叛乱没有,小叛乱不断。
江都,收到奏报的杨广龙颜大悦,立即召开朝会,并且将宁长真也召来了。
“岑明秀降,宁纯宁道明于宁越郡举兵反叛,被李世民击败,如今二人正在押往江都的路上,钦江公的两个儿子,也在路上,”说着,杨广微笑着看向李渊:
“好你个阿婆面,竟有虎子如此?朕竟不知。”
宁长真脸色铁青,一言不发,他知道,宁家完蛋了。
李渊喜笑颜开,赶忙道:“犬子世民,幸为陛下驸马,方才灵智大开,其胆略谋识皆因陛下而来,乃陛下授之,可见陛下上承天命,四海臣服。”
杨广哈哈大笑:“正是如此。”
裴矩笑道:“世民的处置还是妥当的,宁纯宁道明,世居岭南,在地方威望不弱,让他们离开岭南,便是削其威望,至于钦江公的两个儿子”
裴矩瞥了一眼面如死灰的宁长真,道:“朝廷应该安抚。”
“自然是要安抚的,”杨广可不是凡人,人家知道什么人能杀,什么人不能杀,点头道:“钦江公随朕在江都,没有管教好两个儿子,致使二子铸成大错,不过念在他们并未有反叛之举,可酌情候补录用。”
在这座朝堂上,说假话是家常便饭,宁璩、宁据不算造反吗?勾结冯暄意图联合岑明秀攻打麦铁杖,这就是造反。
但是杨广没必要追究,若是追究下去,岭南的事情会没完没了。
朝廷的目的是在岭南推行政策,不是把岭南人杀绝,像宁家这样在岭南有号召力的家族,朝廷用得着。
按理说,杨广都说了这话,宁长真应该表示一下,比如谢陛下恩典之类的,但是眼下的宁长真,已经被愤怒的情绪充斥脑海,周遭言语仿若未闻。
杨广笑了笑,并不在意,气死你才好呢。
“钦江公,钦江公,”站在宁长真身旁的裴蕴,发现宁长真有异,转头一看,对方已经流鼻血了,而且瞳孔涣散,整个人晕晕乎乎的,于是裴蕴赶忙去扶。
宁长真就这么气晕过去了。
朝堂众人顿时愕然。
杨广笑道:“看来朕的这位岭南安抚使,忧虑过重啊,抬出去医治吧。”
其他人也是憋着一脸的笑。
其实宁长真都算是心理素质很强了,但是再强,也扛不住这样的晴天霹雳。
宁家经营桂州数百年,根深蒂固,他怎么也没想到,就这么被瓦解了。
你们都是吃屎的吗?让一个十五岁的毛头小子给摆平了?
这时候,门下省黄门侍郎杨达道:“杨坦韦约等人上奏朝廷,希望不再履职岭南,陛下如何定夺?”
杨广顿时冷笑道:“身为臣子,无以解君忧,反倒是给朕出难题,诸卿说说,这样的无能之辈,朕该如何安置呢?”
虞世基道:“他们任职岭南,还不足半年,眼下换人也不合适啊,臣以为,眼下岭南局势平稳,他们应该自愿留任,安抚地方推行政策,实不宜甩包袱。”
杨广点了点头看向裴矩,道“世矩以为如何?”
他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裴矩的儿子裴宣机,也是朝廷派去桂州的太守之一,如果裴矩带头,让儿子回来,其他人不会乐意的。
裴矩当然清楚皇帝什么意思,道:“臣附议虞尚书,遇难而退,非人臣之职,各郡太守应本官不变,陛下还需下诏斥责杨坦等人,他们难道不想为陛下分忧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们各回各家吧。”
“世矩此言,深合朕心,”杨广一脸欣慰道:
“为人臣子者,固有所不得已,行事之情而忘其身,何暇至于悦生而恶死,他们让朕太失望,内史省发文斥责,夺一年俸禄,留待观察。”
他这句话的意思是,做臣子的原本就会有很多不得已的事情,给皇帝的办事的时候,要掌握真意,忘掉自身,怎么能顾得上眷恋人生、厌恶死亡呢?
你们不想干?你们说了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