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杜如晦便在元文都那里拿了批文,带着总管府两百卫士去了巴陵郡。
他现在还不知道,他这一走,会给杨铭捅出一个天大的篓子。
时间过得很快,眼看就要年底了。
各州郡衙门要开始算总账了,今年的赋税一共收上来多少,都会在年底封存入库。
然后他们这些地方官会集中来江陵,与杨铭讨论明年的开支情况。
开支,就是讨论怎么花钱。
各府库的钱,就在那摆着呢,谁不眼红,谁不想多找几个项目,好能多批一点款项。
这些,都是杨铭负责上报的,然后户部审核上呈御览,通过的款项就会披红,不通过的,老老实实的封存进国库,贴上封条,谁他么敢撕,要谁的命。
荆州地区有两个国库,一个在江陵县城,一个在江夏县城,负责看守国库的,是太府寺下派到地方的专员负责,杨铭管不了人家。
十二月十日这天,荆州地区二十二位主官,全部抵达江陵县,只等杨铭召见。
总管府的仆役忙活了一天,准备酒菜肉食,并且在每位主官的桌前都摆放了笔墨纸砚。
第二天一大早,二十二人进入总管府后堂,开始议事。
首先是杨玄感,只听他将江夏(鄂州地区赋税账目一一陈述后,说道:
“明年鄂州,除了日常开支之外,只有两笔大开支,一个是江夏码头需要修缮,还需增加十条官船,这一项的开支,约为二十三万贯,另一项,是城内需再修一座佛寺,这是太常寺交待下来的,用钱二十八万贯,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开支了。”
省心,都像你这么让人省心的话,就好了。
杨铭点了点头,看向一边的元文都:
“记录在桉。”
杨铭故意挑选杨玄感第一个报备开支,就是想让对方起个头,因为他清楚杨玄感对钱兴趣不大,所以编纂的开支款项也就不会多。
后面发言的人,多少就会有点忌惮,把那些早已准备好的,听起来不该花钱的地方抹掉。
这时候,杨铭又看向慕容三藏,问道:“江陵郡情况如何?”
慕容三藏就在杨铭眼皮子底下做事,自然不敢乱报,先是将今年赋税情况阐明之后,说道:
“荆州码头也需要修缮养护,大约用钱二十三万贯。”
本来他准备好的文桉当中,这一项是要二十五万贯的,但是一听到杨玄感增加官船才要二十三万,所以他赶紧修改,减掉了两万贯。
杨铭点了点头,示意对方继续。
慕容三藏道:“今年府库丰盈,城北的嘉盛仓几近储满,所以需要增设仓窖,约钱九万贯,长林县闹了水灾,需拨赈灾款项三十万贯,还有三县河堤需要加固,需钱二十八万贯”
杨铭听的一阵头大。
谁说治大国如烹小鲜?明明让人血压升高。
慕容三藏所列款项,除了抵消今年江陵郡所有赋税之外,还落下四十八万贯的亏空。
可是没办法,对方说的这些问题,都是实际存在的,也确实需要花钱。
毕竟江陵郡是荆州首府,花钱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这些亏空,只能从别的郡县来找补。
接下来,杨铭又让襄阳郡的杜吒说话,
杨铭揪着一颗心,在听完对方的叙述,终于长松了一口气。
不错,襄阳依靠汉水之利,今年漕运方面,收上来不少赋税,而且除了修河堤,修灌既田亩的水渠外,也没有几个大的开支,拢共才花钱六十八万贯,抛除全年开支,大概会结余一百七十万贯。
很好,能补上江陵郡的亏空了。
不过杨铭清楚,不要高兴的太早,二十二位主官,眼下才过去三个。
接下来,杨铭一个个点名,让他们上报开支。
这场议事,一直持续到深夜。
“好了好了,诸位先回官驿休息,明日再议,”
杨铭拖着疲惫的身体,返回内苑,直接让人喊来杨茵绛。
屋内,杨铭在暖冬凉夏的服侍下更衣上榻,任由她们俩一前一后,为自己按摩这疲乏的身体。
杨茵绛坐在一旁,笑道:“怎么样?是不是很令人头大?”
“头大如牛,”杨铭趴在床上,苦笑道:“这帮王八蛋,一个比一个会花钱,修缮城门,都敢开口要四万贯,他们怎么不去抢?”
杨茵绛挥了挥手,示意暖冬凉夏退下,然后她自己脱靴上榻跪在一旁,轻轻捶打着杨铭的后背:
“慢慢来,这本就是个讨价还价的过程,他们想要多少,难道还真给他们批多少吗?他们现在是在试探你,看你好不好湖弄。”
杨铭道:“那依你之言,我当如何?”
杨茵绛想了想:“不论合理不合理,全部减半,让他们自己去想办法,一张饼能当一顿饭,也可以做一天的口粮。”
杨铭笑了笑,甩了甩脖子:“下面点。”
杨茵绛甜甜一笑,更换了下坐姿,捶敲在杨铭的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