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总管府的文翊,仿佛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浑身汗淋淋的,跟洗了澡似的。
都已经坐上了自家马车,还是浑身发抖,战战兢兢。
因为他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职分田不过是开胃小菜,大的还在后面呢。
文家到底怎么招惹到这位小魔王的?
他原本还想着对方能看在汉王的面子上,放他们文家一马,如今再看,汉王的面子算个屁啊,在这位小阎王面前,不管用。
小小年纪,都是谁教他这么做的?
背后无人献计参谋?不可能!我就没见过这么难缠的小娃娃。
今日白跑一趟不说,还搭进去了血本。
文翊突然觉得,自己此番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
总管府属官,按律由总管自行辟易。
而眼下的荆州总管府,只有长史元文都,司马庞牛,主簿段稠。
尚缺:典签,祭酒从事,金、户、兵、法、士诸功曹,仓督、市令等等。
其中典签就不说了,典签是皇帝派到亲王郡王及州刺史身边的近侍宦官,名为典领文书,负责奏疏之类的事情,实际上就是监视你。
杨铭身边没有典签,至于为什么没有,这得问杨坚和独孤加罗。
至于祭酒从事,就是管金、户、兵、法、士这些功曹的。
金曹,掌货币、盐铁事。
户曹,掌民户、祠祀、农桑事。
兵曹,掌兵备,兵器,防御事。
法曹,掌邮递驿传,司法事。
士曹,掌土功、公廨、津梁(渡口桥梁、舟车、工艺事。
至于仓督,这个很好理解,就是库管。
市令,掌市场交易事。
这些都是王府属官,他们下面的左员可以自行任命,因为左员已经没品级了,一般是三到五个不等,也有七八个的,只要你有钱给人家发工资,你养二十个都行。
对于这些空缺的职位,除了仓督由徐景暂时担任之外,其他的杨铭想要慢慢选。
因为这些人,将来会像李靖房玄龄一样成为他的班底,不得不慎重。
至于缺人会不会影响公务?
答桉是不会,因为大多公务,地方上就已经处理了,那些刺史郡守如果连为杨铭分忧的觉悟都没有,他们也就不适合当官了。
而荆州总管这个职能的主要任务,其实只有一个:辖区没有造反的。
除此之外,你爱干嘛干嘛,没人管你。
第一次出远门的杨茵绛,再也不是宅女了,像是脱缰野马般,整日不在府中,早出晚归,非常准时。
饭点一到,她必然回来,像是闻到肉味的猫。
刚开始,她还吃不惯江陵一带的菜系,不过现在已经习惯了,而且颇为上瘾。
但不知为何,她非常不待见高玥,每每看到,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就没给过人家好脸。
连陈淑仪也纳闷了,私下里还询问杨铭,她俩是不是有什么仇?
杨铭直接驳斥陈淑仪,不要关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身上是有任务的,你应该关心高玥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总管府的内库,已经储满一半,于是杨铭令徐景找一些劳工再修上那么几座仓库。
劳工会从官府那里要一些力役、劳役过来。
力役、劳役就是普通老百姓,老百姓每年都要服徭役,徭役有力役、劳役、兵役,都是无偿劳动,粮食也需自备。
杨铭当然不会让他们白干,这点小钱他可不会省,而且给的很优厚。
每人每天一升米,二十个钱,饭食管饱。
这样的待遇,在大隋找不到第二家了。
翌日一大早,杨铭还在熟睡中,就被徐景给吵醒了。
原来是前衙的庞牛来报,那个叫文翊的瘸子,带着钱来了。
杨铭让人计算过,一亩田的租是粟3石,也就是两百斤左右。调是绢2丈,麻3斤。
大隋的赋税,叫做租庸调,租是交粮,调是交布,庸是躲避徭役交的粮和布。
文翊这二十倾田,拿了有七年,所以文翊应补交粟米582石,每年粮价不一,平均以3钱/石计算,田租一项,他需要补交一百七十四万六千钱,也就是一千七百四十贯。
一丈绢平均计算为12钱/丈,一斤麻平均计算为3钱/斤。
折算为六十四万两百钱,四舍五入六百五十贯钱。
租和调加起来,一共两千三百九十贯钱。
这还没完,还有庸呢。
庸,就是不服徭役需要上缴的代役钱,叫做更赋,更赋可是大钱,可是又不太好算,因为更赋是按丁男算,不是按田亩算。
于是杨铭随便定了一个数,就两千贯吧。
也就是说,文翊需要上缴四千三百九十贯钱。
这点钱对于杨铭来说,毛毛雨,但对于文翊这种小门小户来说,就是大出血了。
府衙前的大院,几十个人开始开箱点算,就按照四千三百九十贯算,少一个钱都不行。
不过文翊一点也不慌,他可没有杨铭算的这么细,而是将家里库存的一半都搬来了,他还指着能让杨铭满意,放他一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