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杨坚的生日叫万寿节,独孤加罗的生日叫千秋节。
在大隋,七月二十三这天,就是千秋节。
如果在此之前,将那块于阗玉凋琢完成,献给独孤加罗,当是一件美事。
杨铭从那帮胡人手里得到的玉料,有七块,都是大料,其中只有一块是于阗玉,剩下的都是昆山玉的普通料子。
料子虽普通,但那也是昆山玉,玉石中的最上等,何况块头大,价值也是极高的。
杨铭先是将母妃和杨昭请来自己寝室,
“孩儿打算将这块于阗玉交给阿爷,这不千秋节快到了吗?阿爷正好使人凋琢一番,献予祖母,剩下六块,四块留给母妃,我和大哥一人一块。”
如萧妃这般见多识广,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于阗料,可惜的是只有一块。
“铭儿是从哪里得来的?”萧妃问道。
杨铭老实道:“从一帮胡人手里抢来的,母妃放心,这帮胡人是西域盗寇,抢了不打紧的。”
强取豪夺从杨铭嘴里说出来,好像还挺名正言顺的,而萧妃更不在意:
“都处理赶紧了?”
杨铭点头:“干净了。”
“那就好,”萧妃抬手抚摸着于阗玉,道:“我那四块料,先封存入库,以后留着给暕儿、铭儿、婵儿、奇儿准备着。”
杨昭是个孝顺孩子,闻言道:“铭弟一番孝心,阿娘怎可辜负?应留下自己做些首饰玩件,我们兄弟不需要这类东西。”
“就是就是,”杨铭赶忙附和。
萧妃笑了笑,令下人将玉料搬走:“咱们府上就有玉凋艺人,等凋琢完之后,先让你们瞧瞧。”
兄弟俩赶忙送萧妃出门。
这么稀罕的一块料子,陈淑仪只看了半个晚上就再也看不到了,心里多少觉得可惜。
以前她在旧陈皇宫的时候,玉器不算少,可那个时候不太在意这些,如今正值花季,身边连块像样的玉都没有,这种落差,让她心里的难过都挂在脸上。
杨铭看在眼里,什么都没有说。
凋琢玉器,是一件极为费工夫的事情,杨铭抽空去瞧了瞧,十几个匠人围着于阗玉琢磨了三四天,都没敢动第一刀。
也是,这么好的料,不琢磨明白了,万一下刀出错,代价可是不小。
而且他们还要极大程度的节省玉料,使得切下来的边角料仍可以做成其它物件。
听杨昭说,这些玉凋艺人都是来自萧氏外族,以前是旧梁的宫廷御用艺人,手艺绝佳。
独孤加罗信佛,这块料自然要凋琢成一尊白玉菩萨,还要搭配上好的金料,这叫金镶玉观音。
将近二十天的彻夜凋琢,成品终于做成,
鎏金莲花宝座,背光也是纯金的花叶枝蔓,玉观音端坐其中,工艺在大隋算得上上品了,但杨铭看起来肯定会觉得粗糙一点。
工艺肯定比不过后世嘛,正常。
杨广见过之后大为满意,令人以红绸遮盖,置于一块硕大的檀香木之上,等着敬献给自己的母亲。
剩下的边角料子还有不少,杨昭不稀罕,萧妃留下几块,剩下的都被杨铭拾掇走了。
他挑选其中足有半个西瓜那么大的一块,送给了陈淑仪。
这一次陈淑仪的表现却让杨铭有些意外,她竟然不肯收。
“我只是你的女官,是你的下人,不值得你这么大方。”
这小话说的,还挺委屈的杨铭逗她道:“等我成年,纳你做妾不就好了?”
陈淑仪愣住了,虽然她早有心理准备,清楚自己这辈子应该是逃不出杨铭的手掌心了,将来很大可能会成为杨铭的妾室,但是被杨铭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一时间竟然手足无措。
杨铭笑道:“留着吧,主仆一场,如果你不乐意,我将来也会给你谋个好去处。”
陈淑仪低头沉默一阵,声若蚊呐道:“我没有说不乐意。”
千秋节到了,百官朝贺。
杨铭跟随着宗室队伍,进入大兴殿中央广场,朝着殿门方向三拜九叩。
独孤加罗今天的礼服,华丽非常,大红色的凤袍异常耀眼,身后拖拽着长长的裙摆,伫立在龙阶之上。
她的目光在群臣身上扫过,唯独看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跟了她足足二十多年的亲信家臣。
大隋立国之后,这是第二十个千秋节,还是头一次没有高颎。
望着百官中许多陌生的新面孔,独孤加罗在一刻突然觉得,自己真的老了。
这二十年来,她和自己的丈夫杀了不少老臣,那些都曾是北周时期便相熟的老面孔。
而这些老面孔已经不在了。
或许是意识到,随着岁月流逝,她和杨坚的时代终究会过去,所以今年的千秋节,独孤加罗并没有多么高兴。
典礼结束之后,唯有直系皇族可入殿参拜。
这就是万寿节和千秋节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