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本部六万七千人,走傍海道,吐万绪六部十五万人,其中韦云起、屈突通、阿史那大奈部紧随李靖,因为这三部辎重过多,备有攻城器械,至于其它三部要走卢龙道,免得几十万人拥挤在一个辽西走廊。
修桥的事情,是李靖干的,所以何稠与李春是跟着李靖走。
何稠手里有五百条小船,用于搭设浮桥,李靖另外还有五百条冲锋艇,用于登陆。
正常行军的话,傍海道五天就能过去,但眼下不太正常,因为铁蒺藜没有清理干净,以至于李靖还得调拨麦铁杖的三个儿子率队提前出发,负责清理路上障碍。
“真不知道韦云起是干什么呢?大军将行,路障如此之多,要延误多少时间?”麦孟才像是带着一群工兵一样,在前面干着苦力活,不停发着牢骚。
老二麦仲才策马一旁,呵呵冷笑道:“阿爷就说过,这种大军团作战,最难协调,这个不服那个,那个不服这个,唉没招啊。”
他们兄弟三个,是不用弯腰捡铁蒺藜的,就是坐在马上指挥调度。
老三麦季才道:“这才刚刚开拔,就遇到这种事情,不顺啊,这次打辽东城,我看呐,不好打。”
这时候,后方有李靖亲卫赶来,催促三人加快速度,后方大军已经不耐烦了。
麦氏兄弟对视一眼,无可奈何,只能下马,亲自参与清除路障。
五天的路,走了九天,九天之后,李靖部才抵达了属于辽东郡的通定镇。
这座军镇,是有驻兵的,但是不多,也就八百人,满编是一千五百人,缺额的那些就是死了。
毕竟这是大隋对高句丽的最前线,三天两头,双方就会爆发一些冲突,虽然都在刻意压制,以免事态扩大,但死人的事情是非常常见的。
通定军镇的将领,叫朱满,河北人,手下的兵一半是粟末靺鞨人,这些胡人都是在北边活不下去,投奔过来的,被编入军府,给了田,还算卖命。
李靖刚到通定镇,就将朱满叫过来问话,
“一条傍海道,路障如此之多,你们是怎么守的这座门户?”
朱满苦着脸解释道:“辽东城的大模达仲室韦带着一万多人渡河,我们才几百人,只敢坚守,不敢出城,但是末将派斥候第一时间通报涿郡韦总管,得到的回文是,按兵不动,邓太守和柳城郡的杨太守也一直在派人清理路障,但是我们这边刚清理完,那边就又来人了。”
“邓暠呢?”李靖问道。
朱满答道:“正带着人在勘察河情,应该快回来了。”
邓暠是南方人,以前是旧陈的刺史,隋灭陈的时候投降了大隋,然后便一直呆在这边疆苦寒之地,这很正常,好地方早就被关中人瓜分完了。
何稠手里的辽河水图,就是邓暠帮忙绘制的。
不大一会,管着辽东郡和燕郡的邓暠回来,他一进来,便叹息道:
“辽水对岸,敌军已经布置了六座营寨,最好的搭桥时机,已经错过了。”
何稠和李春对视一眼,皆感无奈。
他们俩不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搭设浮桥最合适,但可惜他们就是个工匠,调度不了大军,而皇帝偏偏要大军齐发,以至于对岸一切都准备好了。
李靖不会因为错过时机而懊恼,因为那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要考虑的,是怎么在对岸的严防死守之下,顺利搭设浮桥。
“晚上搭桥,是否可行?”李靖看向何稠道。
何稠摇了摇头:“夜间不能视物,河水沁凉,将士不能久浮,搭桥最好是从上晌开始。”
搭设浮桥,是需要通晓水性的士卒们跳进河水加固的,他们会扒在船沿上,将船与船之间以绳索牵连,保证船体稳固不飘,晚上的话,河水太冷,根本扛不住。
一座浮桥,是由小船两侧相连,上面架设木板以供行军,船上还需置重物压船,保证不被水流冲散。
这是紧急情况下,等到顺利渡河,才会于两岸拉起绳索,钉入楔子,将浮桥彻底稳固,保证其可长久使用。
眼下对岸已经建好营寨,明摆着要在隋军渡河的时候大干一场,李靖不愿意在渡河期间过多损耗,所以才询问是否可以在夜间搭桥。
得到否定的答案后,李靖沉吟片刻,道:
“辛总管于通定镇外扎寨,麦总管部休整一日,明日卯时,搭设浮桥。”
两人分别领命。
其中,辛世雄麾下,还得调拨出步三甲的四千五百人,也就是杨万石部,归入何稠的搭桥部队,拆散的船体,也会于今日组装起来,明天一早下水。
做为渡河先锋的薛祚,今天的任务就是吃饱喝好睡个好觉,明天就是他们冲锋陷阵的时候。
而同样走傍海道的韦云起、屈突通、阿史那大奈部,则分别驻军于辽西、泸河、怀远三座军阵,修建营寨。
翌日,天刚刚放亮。
杨万石已经指挥卫士,将一条条小船推入河中,每一条船上,有六个人,分工各有不同,船头船尾有拉绳索的,还有两个负责操浆,将小船划入既定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