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云起顿时皱眉,他心里确实清楚,皇帝有意在涿郡集结兵马,然后再于明年开春,一举进发。
但是实际情况,你不趁着寒冬腊月赶紧架设浮桥,等到明年开春再修,到时候也太仓促了吧?
在韦云起看来,薛世雄和荆元恒部,完全可以先一步出发,进驻辽西、泸河、怀远、通定四镇,早早准备搭桥事宜,与对岸的辽东城隔江对峙。
这样一来,整个傍海道就会完全在我军控制之下,不像现在,敌军竟然在洒铁蒺梨?
而韦云起不是不想派兵驱赶,你驱赶,人家跑,你走了,人家又来了,来来回回穷折腾呢,最好的办法无异于早早进驻四座军镇,可惜,正如何稠所言,他管不了薛世雄和荆元恒。
韦云起无奈的看向韦保峦,道:“陛下虽未明旨,但我早有听闻,大军会汇于涿郡,同时开拔,只是这样一来,明年开春再造浮桥,恐会延误军机。”
“别乱说,仗还没打,哪来的军机?”韦保峦笑道。
韦云起愣道:“高建明在奚、契丹乱跑,傍海道还有那个什么仲室韦,这还不算有军情?”
仲室韦是辽东城的大模达,大模达可以理解为大将军。
辽东城的主官官职名,叫闾近支,差不多就是一州刺史,一郡太守的意思,也可以称之为道使,辽东的道使叫乙里德,但是辽东的防卫他管不了,负责辽东城戍卫的,是高元的弟弟高建武。
高建武会在辽东和大隋打第一仗。
韦保峦笑道:“讨高句丽诏,还没颁布,所以我们名义上,现在还没有和高句丽翻脸,你怎么打?”
韦云起一脸吃瘪的模样,拿来水壶勐灌了几口,道:
“一百万的大军啊,陆陆续续都会抵达,拥挤在涿郡这么点地方,人吃马嚼的,这要浪费多少粮草?为什么不能早点派出先锋军呢?”
“先锋军已经定了,就是李靖,人家可是还没到呢,陛下让他打先锋,人没到,怎么打?”韦保峦又笑道,他觉得自己这个同族兄弟,行军是一把好手,就是这政治觉悟,是真不行。
皇帝说谁是先锋,谁就是,哪怕他是最后一个到的,也得他去打先锋。
韦云起是彻底无奈了,这完全没有章法嘛,打仗还要挑日子啊?人家都已经挑衅到家门口了,我不能动?
放在平时,他能动,这叫戍卫之责,但是眼下,他不能动,因为皇帝要亲征,什么叫亲征?我还没到你就打起来了,那还叫亲征?
“那怎么办?眼下什么都不做?”韦云起道。
韦保峦点了点头,看向何稠道:“何太府的渡河事宜,还是要准备妥当,辽水也丈量过了,您这里可不能出岔子。”
何稠道:“艰难重重,但我会克服。”
他这里已经有一副辽水附近的地形图,也选好了浮桥架设的位置,一共搭建两座,用船一百三十艘,但是他清楚,你纸面上设计好的,与实际动工操作,差别巨大。
所以他的压力是很大的。
历史上宇文恺掉链子之后,他擦的屁股,不是说他比宇文恺行,而是宇文恺已经给他实地操作了一遍,所以他再接手的时候,就很好办了。
毕竟宇文恺其实就是短了三米。
眼下是何稠一个人顶着这个艰巨的任务,他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如果按照韦云起刚才所言,大军早早进驻四镇,那么他就可以到辽水河畔,亲自实地考察研究,以策万全。
很可惜,他没有这个机会。
这时候,有洛阳的旨意送到,皇帝说了,让韦云起按兵不动,只派侦查游骑,时刻注意敌军动向,再有军情,另行禀奏。
韦云起蔫了,接过族兄韦保峦递来的热水喝了一口,叹息道:
“给边关戍卫将领发文,没有我的将令,任何时候都不准擅离本职。”
韦保峦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安心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