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李靖是杨素的门生,这对他们裴家来说可不是好事。
裴仁基诧异的看向儿子,皱眉道:
“我怎么觉得你不对劲啊,你小子是不是也赞成?”
裴行俨嘿嘿一笑:“苏烈穷,不怕,有咱家帮衬着,妹妹不会受苦,若是这小子将来能混个爵位世袭罔替,子孙后代不也蒙荫了?”
“你当爵位都是大风刮来的?”裴仁基抬腿就是一脚,被裴行俨给躲开了,随后嗤笑道:
“我这个琅琊郡公,是袭的你祖父的,你祖父又是袭的你曾祖,三代积累才至如今,你小子将来能不能袭我这个爵,都还不一定呢,指望一个平民封爵?为什么不直接让你妹妹嫁给一个公侯?求个衣食不忧呢?”
裴行俨无所谓的站在一旁,撇嘴道:“那您老可琢磨好了,太子什么脾气,你可是知道的,把人家惹不高兴,人家会让你舒服?”
裴仁基皱眉沉思,许久后,道:“你今晚先看看阿云的意思,到时候再说吧。”
当晚,裴行俨换班轮值,托人禀报宜春宫,说是希望求见太子侧妃。
裴淑英和裴行俨,是同族不同房,但是他们两家都是一直扎根在京师,所以交往密切,遇事也都是互相扶持,属于是关系很近了。
而且裴行俨和她的弟弟裴宣机,是铁哥们。
“守敬找我何事?”裴淑英在侍女的搀扶下,挺着肚子在椅子上坐下,笑道:“一家人不用见外,坐吧。”
“是,”裴行俨微笑点头,看向裴淑英道:“阿姐听说裴姝的事情了吗?”
裴淑英笑了笑:“晌午的时候,太子在这里用饭,自然是知道了。”
裴行俨点头道:“那阿姐怎么看呢?”
裴淑英柔声道:“不要拘泥于俗礼,江山代有才人出,谁家也不是一下子就尊荣显贵的,苏烈的家世是不足道哉,但是他的背后是太子,太子就是他的家世,不够吗?”
“够了够了,弟弟这里其实并不反对,”裴行俨笑道:“就是阿爷那里有点过不去,怕别人笑话失了颜面,也担心妹妹今后的日子过的凄苦。”
裴淑英笑道:“颜面是自己争来的,不是别人给的,苏烈当年不过军府一小卒,他现在的地位,就是自己争来的,虽出身寒微,然自身拼搏发奋,行而不辍,加之人还年轻,说不得有个大好前程。”
“阿姐能不能给交个底?”裴行俨小声道。
裴淑英忍不住笑道:“转告叔父,苏烈并不辱没裴姝,让他好好思量吧。”
“弟弟明白了,”裴行俨起身道:“阿姐有孕,快快回去休养吧。”
裴淑英点了点头,裴行俨起身告辞。
人刚走,杨铭就从屏风后面的寝宫走了出来。
他今天朝会结束之后,就一直在宜春宫,因为这里有两个怀孕的,裴淑英和陈淑仪。
“好一个不拘泥于俗礼,”杨铭笑道:“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来,让我很惊讶。”
裴淑英笑道:“都说丈夫是妻子的最后一个老师,跟你学的嘛。”
杨铭微笑坐下,道:“我哪里不拘俗礼了?”
裴淑英道;“十科取士,重用寒门,就是对旧礼的最大挑战。”
说完,裴淑英来到杨铭对面,然后令左右侍女给丈夫更衣洗脚,道:
“但是夫君需知人心可畏,人啊,总是高了还想高。”
杨铭点头微笑,随后将脚泡进水里。
人,是最复杂的动物,过了一座山,就想看看山的对面,又是怎样的风景。
杨铭知道裴淑英是在说昨天的事情,黄凤麟跟李玄道打了一架。
换做以前,黄凤麟敢跟李玄道动手?但现在不一样了,黄凤麟自以为是太子心腹,而李玄道又是齐王旧臣,所以胆子也就大了。
其实不过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也是因为长久以来高门对寒门的蔑视,所积累引发的。
李玄道瞧不起黄凤麟。
今后这样的事情会越来越多,寒门出身的官员,将对关中集团发起挑战。
而裴淑英这句话的真实用意,就是在暗指,对寒门的扶持要有个度,山那边的风景如何,我让你看,你才能看。
而苏烈,就是可以看风景的人。
“你这丫头,说话也没有以前那么直了,”杨铭笑道。
裴淑英笑答:“谨言慎行,夫唱妇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