掖庭宫的规模,与东宫差不多,分列皇城东西两面,将大兴宫夹在其中。
而掖庭宫又分为三个部分,北边是太仓,也就是皇家储备粮仓,中间是宫女以及因罪没入宫廷的官员女眷劳作的地方,南边就是内侍省的官署所在。
这里的人非常杂,也非常不好管,所以经常会出现用刑的场面。
问题就出在没入宫廷的罪员家属身上,这些女人有见识,有心机,还懂得收买人心,所以掖庭宫内,也因此形成了几拨较大的势力。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纷争,掖庭宫四万多人,怎么可能没有争端。
最大的三波,杞国公宇文忻的家眷,乐安郡公元谐的家眷,还有北周汉王宇文赞、赵王宇文招、陈王宇文纯、越王宇文盛、代王宇文达和滕王宇文逌等人的家眷。
其中宇文忻是工部尚书宇文恺的亲哥哥,所以他虽然被杨坚判死,但是家眷在掖庭宫的生活还挺滋润,毕竟宫外还有靠山。
元谐也是如此,洛阳元嘛,家族不倒,元谐的女眷在掖庭宫就不会很受罪。
至于北周宗室这一支,是因为进来的早,所以势力最大,死的人也最多,无论杨坚还是杨广,动不动就会赐死宇文氏的女眷,杀的多了,她们也就老实了。
其中的汉王宇文赞,是杨茵绛的外祖父。
掖庭宫的宫女,也不都是干粗活的,细致活也是多了去的,绣锦、执帚、书画、誊抄、按摩捶穴、礼仪、妆饰等等等等,很多地方都需要读书写字的,所以那些罪员家属就有了用武之地。
进到掖庭宫之后,一群宦官和女官手持鞭、棒,为杨铭清路,勒令所有宫女低头,不得仰视。
“云氏在哪个地方?”杨铭朝身边的内侍问道。
对方答:“奴婢这就去将她带来。”
“不必,在前引路,”杨铭太守道。
走了很久,杨铭一行人进入浣衣署,在一处庭院当中,见到了正在洗衣服的云昭训。
其她宫女都被内侍驱赶出去,只剩下云昭训一个人,像是没有看到杨铭他们一样,将洗好的衣服搭在晾晒用的竹架上面。
杨铭上前道:“眼下已经入夜,为何还要晾衣呢?”
云昭训没有理会他,而是自顾自的忙活着,晾完之后,又坐回木墩,继续搓洗。
内侍低骂一句,持着短棒就要上前,被杨铭呵斥一声,令其退下。
眼下的云昭训,再也不复当年的倾城之姿,丰腴的身形变得纤瘦,柔嫩的肌肤也呈褐色,双手更是粗糙不堪,青丝多有白发,由一支朴素的木钗束在脑后。
杨铭看向身旁的云定兴,发现对方已经不忍再看,在那偷偷的抹泪。
终究是亲爹,看到闺女沦落到这样下场,他不心疼是不可能的,要知道,他们家早年,全靠云昭训一个人扶持着,没有云昭训,就没有他们云家的今天。
这时候,杨铭朝身旁的内侍道:“调去内府局,今后负责抄书吧。”
“是,”内侍答应道。
“呵呵”仍在搓洗衣物的云昭训冷哼一声:“用不着你假慈悲,你今天来,不就是想看看我的下场有多凄惨?”
杨铭笑了笑,没有搭理她,反而是云定兴赶忙劝道:“阿树,太子是为你好,都给伱换去内府局了,还不快谢恩。”
云昭训猛的抬头,端起那盆污水就朝着云定兴走来。
云定兴一愣,没有回避,任由一盆冰冷的污水当头淋下。
“你真是个老畜生,”云昭训咬牙切齿道:“杨俨、杨裕、杨筠,他们是如何待你?你又是如何加害他们?”
云定兴通过宇文述奏请杨广,除掉自己的三个外孙,这件事,杨广故意告诉了云昭训。
一声叹息,云定兴无动于衷,任由女儿一巴掌一巴掌的扇在他的脸上。
杨铭从头至尾,都充当了一个看客。
直到云定兴的嘴角被打出了血,云昭训双手红肿,再也扇不下去。
这时候,云昭训转身看向杨铭,嘴角狞笑道: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麒麟儿今已非吴下阿蒙,恭喜恭喜啊。”
杨铭面无表情。
接着,云昭训一步步朝杨铭走去:“你不就是想看看我有多惨吗?我让你看个够。”
“疯婆子,你想干什么?”几名内侍赶忙上前,将云昭训脱掉的衣服拾起,重新披在她身上。
杨铭看到了,浑身的伤痕以及多处的疮疤,让人不忍直视。
然后,几名内侍将口中不停谩骂的云昭训的给带下去了。
“从今往后,凡有虐待打骂云氏者,杖杀,让太医署派医生过来,给她瞧瞧吧,”说罢,杨铭抬步离开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