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熲也不打算劝了,他打算退休了,但是在退休之前,他希望将巴蜀的事情搞明白。
于是他站出来道:“臣此番南下巴蜀,所见所闻,触目惊心,山川富饶,百业皆备,惟赋税难收,皆因豪强把持地方,上以财物贿官,下以强权剥民,臣恳请陛下再设总管,以安巴蜀、御万民。”
高熲这番铿锵之辞,把很多人都喊醒了,苏威挂着个眼袋,皱眉道:
“巴蜀形势复杂,历来如此,想要改善颇为不易,似乎并不是加设一个总管就能改观。”
是的,高熲当然也明白,但是他不能提免除回避,不然会触碰到关中集团的利益。
而实际情况是,杨广巴不得有人提出免巴蜀回避,因为他本意就是要抛弃关中本位。
于是杨广一脸认同的点头道:
“独孤公此言,说到朕的心坎上了,巴汉、岷蜀之地,自古富饶,朕上承天意统御万民,自不忍见巴蜀百姓一粟一衣,皆受盘剥,然如此重地,再设总管,似乎眼下并无合适人选。”
这句冠冕堂皇的话,实际上是在说,我不能让巴蜀的赋税落在那些豪族手里,那是国家的钱,他们得给我吐出来,但是这么重要的地方,我只能安排皇子,但你们也看见了,我就两儿子,无人可派。
杨广是不可能让杨暕离京的,因为会惹到杨铭,会让杨铭起杀心。
他的这番话,很多人都听出其中的味道了,看得出,皇帝有心派人,但没有让他满意的人可以派。
这个时候,吏部尚书杨恭仁突然朝杨铭使了一个眼色,杨铭收到了。
大隋的规矩,中枢官员每隔四五年,就得下放地方,而地方一些大佬也会返回中枢任职,这么做,有助于削弱他们的权利和影响力,但又不影响国家运转。
杨恭仁在吏部尚书这个位置上,已经干了好多年了,符合外放条件,随时都有可能被放出去。
以他这个级别,放出去肯定是上上郡的太守,不会再高了,但是眼下,皇帝明显有意再设益州总管,那么这个位置,可是实实在在的封疆大吏,下设三十六个郡,三百多个县。
这可比当太守牛逼多了,而杨恭仁又是宗室,是完全符合条件的,就看杨广乐不乐意。
杨铭猜到杨恭仁的用意,但是这么大的一片区域,交给一个人,连他都不放心。
他还没有开口,宇文述和来护儿等人已经站出来反对了,他们俩是知道皇帝心意的,心知这么大疆域,皇帝眼下确实无人可用。
人家杨坚当初是派的亲儿子,杨广可没几个亲儿子。
而杨广也赞同两人的意思,认为当下确实无人可派。
杨恭仁顿时灰心丧气。
这时候,杨铭站出来了,说道:
“儿臣以为,益州总管确实有再设的必要,而且非常紧迫,然益州之地,过于广阔,各地民情不一,只怕一人之力难以协调,所以儿臣觉得,在益州总管之外,可再设西南道行台、专门负责宣化当地百姓及纠察政务之弊。”
行台,又称行尚书台或行台省,是尚书省在外的分支机构,属于政务机构,这玩意一般是临时的。
但是临时多久,就没有定义,也可以临时好多年,因地制宜,甚至可以改成永久的。
杨铭的意思,直接在巴蜀设置一个行台省,对接尚书省,而大总管,负责对皇帝,权利划分的清清楚楚。
杨广有些动心了,陷入沉默,半晌后,杨广直接道:
“既有行台,何需总管?就以太子为西南道行台尚书令,至于下属官员,太子可以拟一个名单出来,供朕御览。”
这招更特么绝。
行台省的所有编制,和尚书省是一模一样的,只是人数少了很多。
最大的就是尚书令,接下来是左右仆射外加六部尚书,下面还有丞、郎中。
不过这些官员的前面,都需要加上行台二字,以和真正的尚书省区别划分。
杨广把权利最大的职位给了离不了京师的杨铭,其实就是分化这一部门的权利,那么西南道行台,将来权利最大的是两个人,是左右仆射,可以起到相互制衡的作用。
所以这两个位置上的人,必须是平时就不对劲的。
杨恭仁跟谁有过节呢?要知道这小子也是个不粘锅,平时没怎么得罪过人,杨铭觉得一时间还真不好选。
朝会结束之后,杨恭仁屁颠屁颠的追上杨铭,小声道:
“左右都行,殿下这次可得帮我这个忙。”
“尽管放心,左仆射非你莫属,”杨铭肯定需要拉拢对方,所以话说的比较满:“只是这右仆射,恐怕最后还得是陛下拿主意。”
“这是当然,”杨恭仁小声道:“我能看出来,陛下虽然让你选官,但陛下御览后,肯定会改动很多,我应该没问题吧?”
杨铭点了点头,你小子根正苗红,问题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