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沉声道:“说时容易做时难,眼下无论京师还是地方,没有那么多位置,想要动一动,也没有那么容易,好在这次河北大乱,朕才有机会给河北士族腾出来一些位置,但终究是有限的。”
杨铭震惊了,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如果说河北之乱,也在老爹的预计之中,那么杨广这个人就不是一般的可怕了。
到底运河改工期为六个月,是为了方便他从涿郡乘船南下,还是他故意逼反河北,从而给河北士族提供一个短暂而理由正当的上升通道,这就说不清楚了。
如果是这样,杨广简直就是天生做皇帝的料子,够狠、够绝。
因为大隋八成以上的地方太守,都是出自关中,想要打破关中对地方主官的垄断,谈何容易。
而逼反河北的方式,叫做不破不立,这就是为什么陈君宾、崔弘峻都没事,就杨万石被押解进京。
杨铭已经不想再联想下去了,他不希望自己成为一个视万民为刍狗的皇帝,几十万条人命只是为几个人铺设了一条进入中枢的道路,想想都觉得后怕。
杨广好奇的看向脸色难看的儿子,问道:
“你怎么了?”
杨铭摇了摇头:“儿臣没事,那么父皇是否打算在各地重新开办学堂?给寒门士族一个机会。”
“废止容易,再设艰难,”杨广道:“你祖父当年大建学堂,为的就是给地方世家提供入仕的机会,可是学堂里的学生都是些什么人呢?有几个是当地世家出身?解决不了地方主官的出身问题,重开学堂也只是一个笑话。”
杨铭深表赞同,事实也确实如此,开皇年间的地方学堂,已经完全沦为官二代集中地,没有几个是真正去学习的,培养出来的也都是一群可以子承父业的。
这时候,杨铭突然道:
“儿臣希望杨侑能和杨瑞一起读书,希望父皇准允。”
杨广一愣,顿时皱眉道:“你为何突然有这个念头?”
杨铭没有隐瞒,直接将韦盈私下约自己见面,以及韦盈的担忧都说了出来。
杨广确实忌讳杨铭和韦盈私下见面,但是他更忌讳杨铭瞒他。
但是儿子说了实话,杨广反而释然道:
“妇人便是这样,见识短浅,你与你大哥乃一母同出的骨肉兄弟,怎么会加害自己的亲侄呢?是她太多疑,亦或受人蛊惑。”
在杨广心里,他杀杨勇的儿子,不算残酷,因为那是一帮庶出,他打心眼里并不认为杨俨杨恪是他的亲侄子。
汉王杨谅这都造反了,但是杨广只杀了他的庶子杨煜,而嫡子杨颢可是活的好好的,就养在宫里。
杨铭知道,杨广其实心里也担心,所以他才会选择开诚布公,把话撂明白了,好让老爹消除疑心。
“大哥早逝,杨侑杨瑞同庚,兄弟俩平日却难逢一面,儿臣以为他们应该从小便在一起,兄弟和睦以便将来共匡我大隋江山社稷。”
杨广欣慰点头:“你能有这个想法,朕心甚慰,但朕不会同意,杨瑞是太子嫡长,他是朕的皇孙里最尊贵的,不宜与他人同学,年龄再大点之后,可以考虑,但现在不行,就让杨侑与杨瑾一起,去给那个王通做弟子吧。”
杨铭好奇道:“父皇不是不喜王通吗?”
“喜或不喜,都是做给别人看的,”杨广笑道:
“记住了,不要让人猜到你内心的真实想法,裴矩向来目空一切,但却独独看重王通,可知其人还是有长处的,还有那个魏征,此人也是名门出身,今后一些得罪人的事情,你就让他去做,平息事情的时候,也让他去顶,他能活多久,完全取决于他能帮你顶多久。”
杨铭压力巨大的点了点头,给皇帝当儿子,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分分秒秒全是算计。
怪不得历史上很多皇帝好色,因为只有这种最原始的欲望,才可以让神经放松下来。
期间,杨铭又询问了关于太子冼马的人选,杨广这边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说是会慢慢甄选。
杨铭提到了王劭,杨广嗤之以鼻,直接给否定了,认为对方就是一个沽名钓誉之辈。
离开两仪殿之后,杨铭只觉整个神经都是紧绷着的。
于是他离宫了,去了一趟秦王府,因为只有高玥这样新鲜而美味的肉体,可以让他舒缓下来。
这不是沉迷肉欲,只是缓解情绪的一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