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继承人的问题,杨广知道该怎么选,就算是一个糊涂人,也知道老三更适合入主东宫,何况杨广一点都不糊涂。
正因为他属意杨铭为储君,所以有些事情,杨铭不能去做。
他难道不知道,开修运河会遭百姓唾骂吗?御史台又不是一帮吃干饭的,杨广早就一清二楚了。
但是他觉得,自己的儿子,甚至自己将来的子孙里,也不会再出一个比他更有能力,更睿智的人,能者多劳,既然自己正值盛年,身强力健,为何不多为子孙后代做些事情,使大隋万古永存呢?
此后,煌煌史书之中,我杨广也是与秦皇汉武比肩。
杨丽华离开之后,杨广独自在观景楼上,吹着从邙山方向刮来的冷风,一阵阵萧瑟的寒风,却让他更加的清醒。
先帝杨坚过世之前,给他交过一个底:关中门阀必须削弱。
老三的女人里,弘农杨、河东裴、陇西李,这都是正经掌权的关中门阀,牵扯太深了,这些家族可都是要吃肉喝血的,一个弄不好,老三就有被反噬的风险。
而老三的长子,又是弘农杨氏的女人生的,注定与弘农杨也会羁绊太深,也就是说,自己的下一代,下下一代,不要指望他们能对关中门阀下手,或者说,他们不会下重手。
那么这件事,就必须他来做,因为他还没到快死的时候,不能给老三交这个底,一旦泄露出去,门阀反咬皇室,弄不好就要天下大乱了。
只有他,妻子出身南方大族,与关中毫无牵扯。
废除奴婢部曲授田,改制勋爵,营造东京,修建运河,这都是他为此所做的铺垫。
只有尽快的扶持山东士族,南方氏族进入朝堂中枢,才能形成与关中门阀分庭抗礼之势。
老三不懂这个道理,老二更特么是个糊涂鬼。
所以杨广留着老二,就是去背这些骂名,直到他把一切都做好之后。
“子嗣凋敝,懵懂未知,惟吾辛劳,哀哀父母,”杨广披好斗篷,转身返回内宫。
正月十七刚过,杨广启程返京。
正月二十四,杨铭携百官,于城外两百里处,迎接皇帝的归来。
当杨广返回大兴殿的时候,已经是酉时,冬日昼短夜长,眼下已经天黑了,但是杨广精力旺盛,趁着百官都在,直接举行朝会。
整整一年,大兴殿的朝会,终于百官齐全。
杨广的屁股还没坐稳,杨铭直接跪地道:
“儿臣妻子茵绛,听闻父皇有意北巡塞外,于是召集太乐署,编成《隋皇巡塞曲》,请父皇准许儿臣于明日,献上此乐。”
“秦王口误了,”宇文述率先站出来,笑道:“您的正妃不是裴氏吗?”
他这一开口,杨约、杨玄感、杨文思已经快压不住火了,王八蛋,就是你,这笔帐我们会跟你算的。
杨铭双目一眯,直视宇文述道:“你算什么东西?本王的家事,你也敢管?”
此言一出,群臣愕然。
这句话足够重了,重到宇文述什么都不敢再说了,悻悻然的退了回去。
“陛下是有圣旨的,秦王总不能连圣旨都不遵吧?”虞世基出言讥讽道,他话才说完,赶忙就往后面退,因为杨铭已经冲着他走过来了。
站在虞世基身后的梁毗直接顶住他,还往前面推了一把。
“啪”的一记耳光,狠狠的甩在了虞世基脸上。
杨约心里爽透了,给他一双翅膀的话,他现在都想飞,这就是杨铭的重要性,杨铭只要站在这里,他们也硬气。
“秦王何故当朝殴打大臣?”虞世基捂着脸道。
紧接着,杨铭又是一脚踹在对方小腹,直接将一个正四品的大员,踢倒在地。
这时候,杨暕赶紧走过来拉扯:“铭弟快停手,你这是干什么?”
杨铭一把将对方甩开,狠狠的瞪了杨暕一眼,然后返回了原位。
“胡闹,怎么气性这么大?朕刚刚回京,你这股邪火是冲着谁啊?”杨广沉声道。
冲着你呗,还能有谁?
杨铭淡淡道:“茵绛有德无德,儿臣心里最清楚,只怕父皇受小人蒙蔽,以至于牵罪茵绛,两个孩子夜夜啼哭寻母,儿臣是没有办法了,父皇要是还心疼您这两个孙子,就把他们接走吧。”
我了个擦,杨广都愣住了,你特么是将我的军呢?
苏威见机,赶忙站出来圆场,道:“秦王言重了,陛下的旨意只是贬为庶人,并没有说不让王不让宇文氏哺乳、养育皇孙啊。”
杨铭借着苏威的话,直接道:
“皇孙是一个庶人可以养育的吗?其中还有一个可是世子,秦王入阵曲,不过是一篇取乐的舞乐罢了,有些人借题发挥,诋毁王妃,我身为丈夫,不袒护妻子,枉为人夫。”
说罢,杨铭直接指着宇文述道:“一个你,一个来护儿,还有一个虞世基,本王会记住你们的,世子也会记住你们的。”
三人脸色铁青,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被皇帝的儿子点名道姓的威胁,谁脸上也挂不住。
杨玄感心里大呼痛快,他在洛阳斗不过这帮人,憋屈坏了。
大殿内鸦雀无声,谁也没想到,刚刚回来,秦王就大闹朝堂。
而杨铭是不得不闹了。
因为他们家快乱了,虽然裴淑英第一时间便安慰杨茵绛,但是杨茵绛的心里已经有芥蒂了,本来两人关系情同姐妹,结果这下子,已经产生隔阂。
人心是复杂的,杨茵绛是信任裴淑英的,但是她不信任裴矩,长此以往的话,就要后宫起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