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出征,麻烦的事情是非常多的,运河那边就不用杨铭操心了,但是从关中走驰道的,他得照应着点。
修成驰道之后,原先被贬到榆林郡的张衡,去了江都,负责修缮江都宫,阎毗成了工部尚书,皇甫议成了工部侍郎。
但是眼下驰道上面的琐事,还是不少,所以皇甫议留在了京师,整天在尚书省,帮着处理公事。
哪支大军于什么时间段,在哪座驿站休整,时间表都归兵部安排,而驿站都是皇甫议修的,所以他得帮着安排,毕竟前面已经闹出好几桩笑话。
一万多人,住进了一座仅能容纳三千人的驿站,营房里都没地睡觉,人坐在地上,人挤人,暖和到是真暖和了,你放个屁,几十个人都能闻到。
路好走,过夜是真不好过,不是缺这个就是缺那个。
杨铭直接让东宫一些官员去尚书省帮忙,处理一件又一件,一桩又一桩的琐碎之事。
而他呢,正在与刘炫、李纲、元文都等一干东宫紧要官员,在看着一封来自兵部的军情奏报。
涿郡的事情,杨铭早就知道了,皇帝不到涿郡,征高句丽诏没有公告天下,前面就打不起来,韦云起只能是憋着。
杨铭手里的这封军报,跟征高句丽没有一点关系,但是他却非常之看中。
因为在山东,冒出来一个反贼,打响隋末起义第一枪的王薄同志,在齐郡张须陀的眼皮子底下,造反了。
这就是为什么,征兵,征民夫,朝廷对山东一直都有优惠,就是这地方的人啊,脾气太硬,动不动就扯旗造反,一个地方造反,很快就能发展成整个山东造反。
你让山西陕西河北人民怎么看你?他们受的压迫不比伱厉害?
“山东军府这一次,抽了多少人?”杨铭询问道。
门下坊房玄龄赶忙道:“大军十一万,民夫三十万。”
“根本不算重,”门下坊刘弘基苦笑道:“他们是受了多大的不公,那些话也敢说出来?”
王薄,是真造反了,他跟当年河北民变不是一个性质,甚至跟高应年那股叛军,也不一样,人家是明目张胆创作了一句歌谣:要抗兵,要抗选,家家要把铁器敛,敛起铁来做成枪,昏君脏官杀个光。
眼下大名鼎鼎的《无向辽东浪死歌》,他还没有来得及创作,但是仅这一句,造反之心已经是昭然若揭了。
事实上,大隋每年都有造反的,而且基本都是平民,只有平民造反敢骂皇帝,士族造反的借口一般都比较伟光正,绝对不会牵扯到皇帝。
造反的重灾区,就在南方,北方很少见,毕竟大隋百分之七十的军府,在北方。
南方造反,那也是很快就会平定,也就是兵部拨一些钱粮的事,甚至一度有人认为,就是底下的将领缺钱了,挑唆一帮土匪闹事,然后说是造反,骗朝廷的钱。
所以王薄这一次闹,兵部其实并没有怎么当回事,他们还很纳闷,为什么太子这么当回事。
杨铭道:“兵部那边已经发文给张须陀,责令他尽快平叛,可是张须陀现在手底下,最多也有一千来个兵,未必能压得住。”
“王贼在挑唆百姓逃避服役,又号称什么知世郎,很会蛊惑人心啊,”李纲皱眉道:“眼下大战将启,山东闹出这种事情,还是需要尽快解决,免得成燎原之火。”
元文都笑道:“没有那么严重吧?这帮人不过是逃进长白山的一群匪盗而已,张须陀一千兵,足矣破之。”
薛收摇头道:“眼下各地,逃兵役、劳役者繁多,官府一时间也无法缉拿,王贼是第一个以逃役为口号,聚众谋反的,如果不能早点剿灭,怕是其它地方也会效仿之,这才是大问题。”
“山东的事情,传不过来的,也没有人敢冒这个风险,学王贼,”管记舍人韦福嗣笑道。
李密摇头道:“未必,眼下逃役者,遍地开花,这些人会流窜至哪里,谁也说不准,正因太过分散,所以地方官府才管不了,何况眼下也确实没有多余人手缉拿逃役者,若是长此以往下去,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太子冼马刘炫道:“殿下不妨派人跟山东大族打个招呼,让他们张罗护院,帮助张须陀剿灭叛军。”
眼下,朝廷拨不出钱粮,那么张须陀就没办法临时募兵,只能靠军府那帮固有班底,跟王薄打一打。
但是肯定打不过。
齐郡那边,没有精炼兵械和甲胄,那帮军府卫士眼下也都穷的一批,未必肯卖命,何况兵力悬殊,张须陀自己都不一定敢打。
兵部的公文上,王薄现在已经聚众六千人了,而且山东各地百姓,也都在纷纷响应,只怕张须陀的一千人还没到长白山,人家就已经是一万人了。
一万人就算空着手,也能把你一千人给灭了。
至于刘炫所说的让世家大族出力,不要指望,这种时候,人家只会自保,绝对不会帮忙,尤其那地方本是北齐故地,杨谅造反的时候,又牵连出一帮人,都被朝廷杀了,他们是不可能出力的。
但是王薄必须剿,不然接下来,还有郝孝德、孙宣雅、刘霸道、张金称四个山东人、高士达、窦建德两个河北的,翟让这个河南银,都在等在造反呢。
今年,是大业七年,二月,历史上这些反贼,都是今年冒头的。
杨铭本以为,自己已经将老爹的危害压到了一个很小的程度,没想到王薄还是出世了。
可见有些事情,他改变不了。
这时候,杨铭突然皱眉道:“是不是来护儿那边,压迫的太狠了?不然山东这一次不该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