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暕垂头道:“儿子只是实话实说,裴矩的女儿本该是我的,是老三从我手里抢走的。”
“裴氏是你祖父祖母定下的,你怪不到老三头上,”杨广道。
杨暕紧接着又道:“老三就是仗着祖父祖母的宠爱,很早就比儿子强势,父皇你不能太偏袒啊,儿子从头到尾,都处在下风,虽全力周旋,然仍不能摆脱颓势,你看看他娶的那些女人,再看看儿子的?我拿什么跟他争?非我人不如他,而是父皇母后厚此薄彼。”
杨广被他给气笑了,笑的前仰后合,
“好,你既然这么说,朕就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豫州牧你继续做,盯着点运河的事情,务必六个月之内完工,你若能做成,朕就给你谋一好妇。”
杨暕精神大振:“父皇放心,儿臣一定做到。”
“不过在此之前,你要先跟我回一趟京师,”杨广澹澹说道。
这桩丑闻,杨广不会允许它继续发酵下去,负责调查的大理寺和刑部,也是在背地里偷摸摸的走访暗查。
而他更不能处置杨暕和韦盈,否则就等于承认了丑闻的真实性。
这就是为什么皇后会暴打韦盈,但是杨暕连一个耳刮子都没挨,因为杨暕要参加朝会,要见人。
接下来几日的朝会,没有人敢提这件事情,事实上,一开始也没有人提过,杨广之所以知道,也是御史台的风闻奏事。
但是他没有想到,事情传播的这么广,这么快,背后没有人推波助澜,是绝对不可能的。
那么谁会针对老二呢?必然就是秦王党了。
杨广很容易就联想到了秦王妃杨茵绛,看样子自己这个儿媳妇怨气很大啊。
杨约擅传谣,杨广是知道的,因为他还是晋王的时候,杨约便开始在民间给他造势。
但是有些事情,就算杨广心里清楚,他也得装这个湖涂。
不要紧,日子还长着呢,咱们秋后算账。
正月十五就要到了,杨广接受秦王杨铭的建议,改正月十五为上元节,七月十五为中元节,十月十五为下元节。
今年的上元灯会,规模与去年一样,官员们都下了血本,别看杨铭在京师,他照样得出钱,因为洛阳也有他的秦王府。
杨广打算在过完上元节之后,就返回京师。
正月十三晚上,杨广与自己的姐姐杨丽华,坐在了皇城内最高的一处观景楼上,俯瞰洛阳灯火。
“阿姐认为,老二老三,哪个不会对兄弟下手,我知你宠爱杨铭,可不要说偏袒话,”杨广笑看着一旁的姐姐。
杨丽花华道:“你如果让我说实话,那你这两个儿子,都不是省油的灯,你似乎最该担心的是,他们俩谁上去之后,不会对昭儿的孩子下手。”
杨广苦笑摇头:“帝王家事,最难决断,朕不希望看到他们骨肉相残。”
听到骨肉相残四个字,杨丽华顿时脸色暗然,五个弟弟,死了三个,两个都是死在了杨广手里。
老幺杨谅的死,对外宣称是病逝,但是杨丽华知道是谁下手,只不过这层窗户纸,她永远都不能捅破。
骨肉相残四个字从你口中说出来,为何让人毛骨悚然呢?
杨丽华澹澹道:“你的家事,我不想再过问了,自打离开京师之后,杨铭前后给我写过二十二封信,全都是在问候我的身体是否无恙,最后一封,他希望我不要跟着你北巡塞外,怕我经受不住风寒,损了身体,我想来想去,确实不能再这么四处奔波了,年纪大了,身体确实经受不住,你说我偏袒杨铭,我为什么偏袒,就因为他是在真的关心我这个姑母,而不是想着利用我。”
杨广点了点头,他已经从长姐的话语中听出,长姐倾向谁。
“老三敬爱你,这一点朕是知道的,”杨广道。
接着,杨丽花令侍女取来一沓信笺,交给杨广:
“二十二封信在此,你自己看。”
杨广点了点头,随手拿起一封,拆开来看,信中的字里行间都是在牵挂着杨丽华的身体,甚至还有一些劝告,比如不能吃冷食,不要于夜里登上船头
都是一些下人们会提前安排妥当的事情。
但是出自杨铭之口,多少就让人有些感动了。
许久后,杨广抬头笑道:“他跟你,比跟朕还亲,他给我的信,都是在奏报国事。”
“我想好了,此番返京,便不会再出门了,”杨丽华澹澹道:“你自己多珍重。”
杨广点了点头:“便随阿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