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没心情处理政务,崆峒夫人吴绛仙正穿着透明薄纱,在后面寝宫等着他呢。
那么,什么奏疏才是重要的呢?
首先看人,上奏疏的人重要,那么奏疏就重要。
杨铭当仁不让了。
卷宗很厚,杨广实在是懒得看,只挑了最后的汇总,大致翻阅了一下。
刚看完,他的眉头便紧锁在一起。
老三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敢把这样的结果,给朕呈上来?他是觉得朕好糊弄?
啪的一声,杨广将奏疏扔在一旁,
众人见到皇帝动怒,也是不敢吱声,唯有来护儿小声问道:“奏疏中所载何事?竟引陛下动怒?”
“自己不会看吗?”杨广语气愠怒道。
来护儿起身,小心翼翼的将奏疏拿起来,看完之后,又递给身旁的宇文述。
接着,众臣纷纷传阅,杨玄感的表情变化最大。
狗日的裴寂,老子早晚办了你。
宇文述心花怒放,在他看来,这是一个极好的落井下石的机会,因为陛下动火了,那么顺着陛下的火,才能引到秦王身上,好好的烧他一烧。
宇文述皱眉道:“杨约不尊君上,乃大不敬,这么大的事情,秦王为何会让观王带着两个小吏去做呢?刑部大理寺竟然完全没有参与,真是匪夷所思。”
他的话,明摆着有拖秦王下水的意思,蔡王杨智积在当年的仁寿宫之变时,与杨铭结下了交情,而他也收到京师的家书,说是杨铭重用宗室子弟,这么看的话,秦王就是自己人。
于是他先是瞥了玄感一眼,也跟着道:
“也许真的是看错了,杨中书半道祭祖,可能性确实不大,毕竟他是奉旨回京,祭品都没有准备,怎么祭祀?没听说空着手能祭祖的。”
杨玄感没想到有人竟然帮忙,心中大喜,也赶忙道:“禀奏陛下,叔父绝对是被人造谣中伤。”
“呵呵”杨广冷笑道:“你给朕一个理由?”
杨玄感义正言辞道:“叔父杨约,膝下无子,无后者为大不孝,怎堪祭祖大事?”
这个理由完全站得住脚,只不过杨约无后这种事,连杨广都不好意思提,没曾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杨玄感给揭露出来了。
谁都知道杨约那方面不行,但没人敢说出来,因为这是揭人家的短。
杨广点了点头,陷入沉吟,确实,杨约没有子嗣,是个大缺陷,你都给祖宗绝后了,你有什么资格祭祖呢?
虽然有个继子玄挺,但继子终究是继子。
虞世基这个人,在洛阳的时候,已经被杨暕顺利收买,值此关键时刻,自然也会站出来落井下石,
“裴寂一向谨慎小心,若无确切根据,想来不会中伤杨中书,正如许国公所言,秦王实不该让刑部大理寺置身事外,不合法理,杨中书与秦王是姻亲,会不会有徇私之嫌呢?”
苏威立即反驳道:“卷宗之上,记载明确,秦王因担心三司会审,延误祭祀太庙,所以才如此行事,虞侍郎是觉得,殿下会徇杨约的私,而不理会对方逾制之举?如果杨约真的半道祭祖,不单单是对陛下大不敬,也是藐视宗室,秦王身为宗室一员,岂能放过?”
牛弘看向苏威,笑道:“虞侍郎的意思,是说秦王不顾宗室,也要包庇杨约,我听着都觉得可笑。”
“我可没这个意思,你不要乱说,”虞世基赶忙喊冤。
杨恭仁更是冷哼道:“而且虞侍郎的言外之意,是家父也有徇私之嫌喽?”
他爹杨雄,是调查的总负责人,所有案词卷宗,都是杨雄审理经办的,宇文述他们怀疑调查有猫腻,无疑把杨恭仁的爹也给卷进来了,人家能高兴吗?
这时候,民部尚书长孙炽看向皇帝,陈述道:
“陈孝意此子,忠心耿直,洁身自好执法严明,他既然也是经办人之一,这个结果,臣以为不会有错。”
杨恭仁又不高兴了:“你这话什么意思?我父亲就不忠心了?秦王将案子交给我父,本意就是因为他老人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包庇任何人的可能,陈孝意一个小小的侍御史,忠心耿直还轮不到他。”
长孙炽无言以对。
观众臣相争,杨广颇为自在,像是看戏一样,悠然自得,但是他心里,还是对自己的儿子不太放心,老三的城府太深,做事又缜密,他要想包庇杨约,保准别人查不出什么猫腻。
这时候,高野凑至杨广耳边,小声道:
“秦王是有家书的,与卷宗是一起送来的,家书眼下在皇后那里,要不要现在取来?”
杨广顿时皱眉:“既然有信,为何在皇后那里?”
“因为信有两封,一封是给陛下,一封给皇后,皇后认为,应该是普通的请安信笺,所以都收起来了,”高野道。
“糊涂,”杨广沉声道:“将信取来。”
他了解自己的儿子,如果只是单纯请安,不至于爹娘各一封,而且老三以前就干过这种事,明里一套,暗里一套。
当杨广看完自己儿子的来信后,彻底释怀了。
杨约这个狗东西确实去了,但不是祭祖,而是祭奠兄长杨素,这就无可厚非了,因为杨素死的时候,杨约并不在京师,而在洛阳监修运河。
何况人家俩兄弟一向感情深厚,死前没能相见,如今既然是顺路,祭拜一下也是无所谓的。
老三也是为了大事化小,免得影响他们老杨家的宗庙祭祀,所以才将事情压了下来。
还是老三顾大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