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铭曾在大兴善寺所在的遵善坊隔壁的靖安坊,置办有一座宅子,用来做自己的小金库。
眼下已经空置两年之久。
于是他让徐景带着一些仆役,把宅子重新收拾一遍,他打算将独孤凤儿暂时安顿在这里。
等他返回荆州的时候,再带走。
接下来,他就要想办法将独孤凤儿重新带回京师,这件事,他不打算自己去做,免得将来老爹知道了,收拾他。
独孤皇后过世,整个大隋在百日内,不准有婚嫁之事,就算有订好的婚约,也得改日子。
所以杨铭正妃之位花落谁家,还有三个月才能见结果。
这天傍晚,杨铭令陈奎带上五十名侍卫,趁着入夜,前往长公主府。
牛耳山的静照庵,有杨丽华的人,也就是那位华光师傅,如果杨丽华肯帮忙,就算老爹将来知道了,他也没办法,总不能冲自己的姐姐撒气吧?
长公主府,
管家将裴淑英迎了进来,去往杨丽华的寝院,而杨丽华就在门口站着等候,她猜到,这孩子来找,必然是有事。
当她看到裴淑英脸上尚未散去的巴掌印后,眉头微蹙,招手道:
“丫头快过来,让我看看。”
裴淑英哭着扑进杨丽华怀里,不停垂泣,
以尊卑来说,她是不能这么做的,但这也恰好是裴淑英的个人魅力所在:纯真。
她只想着向杨丽华哭诉委屈,浑然忘了自己与对方之间的身份差距。
杨丽华当然不会在意,而是温柔的抚摸着裴淑英的头发,像是对待自己女儿一样,拉着后者的手,进了屋子。
“是你阿爷打你的?”
杨丽华坐在一方软榻上,抱着怀里的裴淑英,小声询问道:“他怎么说?”
裴淑英道:“阿爷回家之后,找我谈话,说正妃之位与我无缘,让我尽快另寻他处,早点嫁人。”
杨丽华皱眉道:“你又是如何答他?”
裴淑英一脸委屈道:“我回复阿爷,此生非杨铭不嫁。”
说着,裴淑英抬头道:“长公主,我是不是真的没机会了?”
杨丽华点了点头,破天荒的说实话道:“杨素在圣后临终前,替他孙女说了话,圣后允了。”
裴淑英神情呆滞的点了点头。
杨素在朝中的地位,稳如泰山,即使尚书右仆射苏威,仍是远远不如,除非高颎还朝,否则没有人可以撼动杨素的位置。
他既然开了口,圣后断不会拂他面子。
其实整个事件的最大变数,就在独孤凤儿身上,她如果不出事,是没人敢忤逆圣后旨意的。
换句话说,独孤凤儿没事,她们俩也能争个侧妃。
真要是争夺侧妃,反而不会像眼下这么复杂,但是正妃就不同了,正妃的儿子是嫡出,有继承权,现在有机会,谁不想去争取一番呢?
不为自己想,也要为自己将来的孩子想。
望着一脸迷茫的裴淑英,杨丽华柔声道:
“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裴淑英茫然摇头:“我不知道。”
杨丽华沉吟半晌后,说道:“裴矩所谋,无过于为家族着想,事实上,杨铭已经帮了他很大的忙,裴宣机现今已是太子之婿,你若再为杨铭正妃,你们裴家以后未必好过。”
裴淑英完全没听懂,只是呆呆的看着杨丽华。
杨丽华笑道:“傻孩子,其中复杂之处,难以与你解释,太子一共只有三子两女,其中长子联姻博陵崔氏,次子联姻京兆韦氏,长女杨婵下嫁裴氏,那么三子杨铭的正妃,不太可能出自裴家。”
“当今太子,储君也,既与裴氏有了姻亲关系,就不会再亲上加亲,我虽然没有问过太子的意思,但我可以断定,他心中属意的儿媳人选,一定不会是你。”
裴淑英听到这里,大致明白了杨丽华的意思。
就算没有杨茵绛,她也不可能成为杨铭的正妃,因为这涉及倒了太子与各大家族之间的权衡问题。
阿爷智慧之人,他应该是知道这个弊端的,可为什么当初还会默许她去找杨铭呢?
自己跑去荆州的时候,独孤凤儿可是还没有出事呢
难道是阿爷?裴淑英浑身剧颤。
杨丽华不知道裴淑英心里在想什么,只是道:
“你回去转告裴矩,苏威如今还兼着吏部尚书,如果他肯成全自己女儿,本宫便替他拿了这个位置,至于裴宣机,当谋个大将军,记住了,本宫这么做,是为了弥补你,而不是他裴矩在我这有多大面子。”
裴淑英瞠目结舌,她从来没有想过,一部尚书,竟然是可以拿来做交换的条件。
杨丽华一句话,几乎击碎了她的认知。
这就是她不如杨茵绛的地方,杨约恨不得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全部灌输给杨茵绛,而裴矩,只将光明的一面让女儿知道,他的黑暗面,谁也不知道。
这时候,下人来报,杨铭来了。
杨丽华沉吟片刻,指着身后屏风道:
“想听的话,就躲在后面,不要出声。”
裴淑英当然想听,自打返回大兴之后,她就再没有见过杨铭,只有每晚就寝前,在脑海中与对方团聚。
裴淑英点了点头,轻手轻脚的躲入屏风。
杨丽华朝下人道:“让他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