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听说过旧齐冯小怜吗?”
“听过,齐后主高纬的嫔妃,”杨铭点头道,
唐朝李商隐有诗:小怜玉体横陈夜,已报周师入晋阳,里面的小怜,说的就是冯小怜,而且玉体横陈这个成语,就是从这来的。
杨茵绛继续道:“这个女人可不简单啊,此女善弹琵琶,乃天下一绝,琴艺可称无双,加之姿容绝世,很快便成为高纬的宠妃,史有妲己乱商,褒姒祸周,言旧齐亡于此女,亦无不可。”
帽子太大了,冯小怜只怕是顶不住,杨铭心知,把亡国推到一个女人身上,实在有些牵强。
主要还是因为高纬本身就是个棒槌。
只听杨茵绛继续道:“这个高玥,完全继承了乃母的琴艺,加之孤苦伶仃已无倚仗,所以被很多人盯上,欲将其收为禁脔。”
“但是不知为何,此女竟与秦王俊搭上关系,被安置在晋阳十余年,有了秦王庇护,并州那边再无人敢觊觎,如今大树即倒,此女自然要谋求新贵。”
说着,杨茵绛目光投向杨铭:“所以宇文岚这种不入流的角色,才能将她请至大兴,实因你这颗大树足够粗壮。”
杨铭皱眉道:“你的意思是,她看似被动,实则主动?”
“不错,此女能迷惑秦王十余年,自有其手段,”杨茵绛沉声道:“一弱小女子,能在并州各大势力之间周旋,绝非寻常,你该有所防备。”
杨铭沉思半晌后,道:“那你知否,杨谅的庶子于今日早间,曾将此女从晋阳楼掳走?”
“还有这事?”杨茵绛顿时大惊:“不应该啊,汉王就算对此女有意,也不该用此手段。”
杨铭点头道:“这正是我所疑惑的,而碰巧的是,晚上你叔公就来跟我要人了,如果只谈姿色、琴艺,似乎并不值得汉王和你叔公如此惦记,所以我才问你,是否有事瞒我?”
杨茵绛彻底迷湖了
她所知道的,仅仅这些而已,唯一对杨铭隐瞒的,也不过是高氏倾国倾城之姿,但这一点她也是从祖父杨素那里听到的,她自己也没见过。
但眼下杨铭既然说汉王也在打高氏的主意,那么这件事就不简单了。
尤其是叔公,他怎么好意思因为一个琴女,死皮赖脸的跟杨铭索要呢?
只看杨茵绛此时满脸的疑惑,杨铭就猜到她确实不知内情,虽然杨茵绛擅会隐藏心事,但她在自己面前,大多时候还是展现出真实的那一面。
半晌后,杨茵绛道:“人一定被你带回来了吧?”
“那是自然,”杨铭点头道。
杨茵绛又道:“汉王庶子,你是指宣城王杨煜?”
杨铭点了点头。
“他人走了没?”杨茵绛又道。
杨铭摇头:“躲在南城安义坊。”
人还没走,看样子还有所图谋?杨茵绛蹙眉道:
“眼下咱俩想要获取真相,只有两个突破口,一个是我叔公,一个是杨煜,但我感觉,事情如果颇为复杂,杨煜这样的身份未必会知晓内幕。”
“没错,他就是个跑腿的,”杨铭赞成道:“所以你这段时间要多盯着点你叔公,也许能探出点什么消息出来。”
“不可能的,”杨茵绛笑道:“叔公这个人,擅于假话真说,真话假说,真真假假很难让人分辨,如果他认定了这件事我不该知道,那么他永远都不会让我听到。”
杨铭无奈的双手一摊:“那咱们好像已经走进了一条死胡同。”
两人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从高玥身上找突破口,是因为他们知道,像这种毫无倚仗,却能十余年周旋各方、左右逢源的女人,嘴巴是撬不开的。
她身上的秘密如果早就被人知晓,杨谅和杨约也不会现在要人了。
而杨谅是在赴任晋阳之后,才开始打高玥的主意,也就是说,他是从晋阳打听到了一些什么,而且是在高玥离开晋阳之后,若不然,杨谅怎么可能放她离开?
接下来,杨铭两人凑在一起商量。
杨茵绛要做的,自然还是尽量从杨约那里探听情况,就算没有结果也好过什么都不做。
而杨铭这边要派几个心腹盯着点高玥,万一能打探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崇仁坊和宜仁坊相距不远,杨茵绛非要今晚就见见杨铭给她留着的那块玉料,于是便干脆来了王府。
她不见到不死心,晚上回去都会睡不着。
于是杨铭只能让徐景带人偷摸摸从自己私库中取出那块大料,带回自己的寝院。
杨茵绛只看那块玉料需四个人合力抬着,而且从外面包裹的绸缎也可看出大小,心情瞬间变得无比激动。
赶忙让杨铭屏退下人,她要亲手揭开庐山真面目。
当她扯掉绸缎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呆住了
烛光下,通透的玉料闪耀着青白色的光泽。
虽不是羊脂玉,但也是极为少见的昆山玉中的上品青白玉,
似白非白,似青非青,色泽均匀,细腻温润。
绝对称得上价值连城了。
杨茵绛因陈淑仪而堵在心里的那口气,刹那间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