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章并一章啊兄弟们,下午没有了
事实上,铁矿在进入高炉之前,就需要一个烧制过程,这个过程是为了将原始矿石中的杂质煅烧干净,提炼出更为纯净的精铁矿。
为什么说冶炼其实就是玩火呢?因为所有矿石在进入火中煅烧的时候,其熔点是不一样的,而掌握好火候,就可以将熔点低的杂质全部炼烧,剩下熔点更高的精铁矿物。
这一步骤,需要无烟煤来提供巨大的热量,以期能将原始矿物中的杂质烧的干干净净。
但是一旦进入高炉,其实最好的材料不是木炭,而是焦炭,炼钢必炼焦,焦炭比煤炭能提供更高的热量,也更耐烧,所以是炼铁的首选。
于是杨铭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带上云定兴、独孤怀恩、何彦等一干工匠,准备炼焦。
焦炭是煤炼成的,整个山西就河东缺煤,但是,是相较于山西其它地方来说,如果是全国范围比较的话,河东的煤炭储量,可称之为富裕,主要分布于境内的垣县和稷山县,其中稷山县和闻喜县是邻居,挨得非常近。
杨铭这一次下来,本来是视察炼窑情况,眼下已经发展成了整个河东总动员。
太守窦庆叫苦不迭,你在哪,哪就有事,就不能让我舒舒服服养老吗?
稷山县那边,大量煤炭被征调,官府招募百姓,赶着骡车牛车,将一车车的煤炭送往闻喜县。
新的矿场因为大量民力加入,进展迅速,许多营房已经在搭建之中,高炉也立起来好几座。
矿场一隅,杨铭带着上百名顶级工匠,在研究着如何从煤炭里面,筛选精煤用于炼焦。
中国是世界上最早发明炼焦技术和使用焦炭的国家,但那是在宋朝末年,眼下的大隋,对于炼焦这玩意是非常陌生的,所以杨铭口中所描述的这些东西,在工匠们眼中无异于天方夜谭。
但因有高炉这个前车之鉴,现在没有人会不把杨铭的话当回事。
最顶级的冶炼专家云定兴,眼下像是一个学徒一样,手里拿着小册子,将杨铭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小心翼翼的做好记录。
杨铭蹲在地上,其他人也都跟着蹲下,杨铭笑道:
“诸位不要拘谨,我们要谈论的事情很复杂,要讲很多时间,你们都坐下吧。”
元定兴道:“臣不敢坐,哪有尊者立而卑者坐的道理?”
杨铭顿时皱眉。
“臣领命,”云定兴表情不变,带头坐下,其他工匠们也跟着席地而坐。
杨铭继续道:“铁的材质,取决于炼烧过程,而炼烧取决于燃料,木炭所提供的热量不适宜高炉使用,我们应该用煤。”
云定兴一愣,又说话了:“殿下前几日不是还说,煤适用于低炉吗?”
“此煤非彼煤,”杨铭还是挺喜欢这种有问有答的环境,笑着解释道:
“高炉所用之煤,是炼烧后的煤,所以可以称之为焦煤,而要炼化焦煤,我们首先要做的是筛选臭煤有烟煤中的杂质,用最纯净的煤,才能烧出焦煤。”
太府丞何彦问道:“那么该如何筛选臭煤呢?”
“用水洗,”杨铭拿起手中的树枝,开始在地上比划起来。
水洗煤,就是用水洗,首先要建一座水洗池,将煤倒入其中,然后用细密的竹筛,一遍一遍的用水晒洗,为的就是将混杂在煤里的黄沙、泥土、煤泥、木屑、碎草、矸石清理出去,获得纯粹干净的煤。
而用来炼焦的煤,不能大于三厘米,因为煤的块头一大,里面必然有杂质。
毕竟这玩意是从地底下挖出来的,其本身与地下的各种矿物质是粘结在一起的,洗煤就是筛除这些多余的矿物质。
“有了精煤,炼焦就好说了,”杨铭道:“将所有的精煤堆积在一片干净的区域,上面覆土,留一个出烟口,下面留一个点火口,将煤堆点燃,任其燃烧十天左右,届时扒开覆土,下面的就是焦煤了。”
众人一脸懵逼,煤还能这么浪费啊?你都烧了,剩下的不应该是煤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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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一脸懵逼,煤还能这么浪费啊?你都烧了,剩下的不应该是煤灰吗?
有人就提出了这样的疑问,杨铭解释道:“这就是为什么要覆土了,精煤不接触空气,无法充分燃烧,是不可能烧成灰的,只会烧成结块,这个结块,就是焦煤。”
众人一脸疑惑,有人道:“我反正是相信太子的,不妨就先按照太子的法子试一试。”
“正该如此,”云定兴起身道:“既然殿下说,焦煤是高炉炼烧最好的材料,我们不妨先做出焦煤。”
杨铭扔掉手中的树枝,拍了拍手:“事不宜迟,诸位即刻去办。”
接下来,几百名工匠商讨一番后,分工合作,各自下去准备了。
而杨铭则是在禁卫的陪同下,在矿场内四处晃悠着。
他这个法子炼焦,就是个土法子,出来的焦炭跟后世没法比较,但在当下,算是顶尖工艺了。
如今的矿场,足有三四千人在劳作,工匠们日夜不停的赶工,因为太子在场的缘故,没有一个敢偷懒的,都在玩命的干,以期能获得太子青睐,鲤鱼跃龙门。
杨铭随便找个人问一句:你累不累?对方肯定说不累,即使他已经累的快挺不起腰来了,如果杨铭不是太子的话,恐怕就是另一种答桉了。
河东郡丞徐德言以及几名县令,眼下就跟在杨铭身边,他们不懂冶炼,主要负责资源调度。
“稷山县的煤往这里送,路途不近,颇为消耗人力,”杨铭负手在前,沉声道:“不如就在稷山煤窑边上,建造水洗场,洗出来的精煤重量轻,相对更好运输。”
稷山县令薛魁赶忙提笔记录,然后道:“敢问殿下,是所有的煤窑,都建造水洗场吗?”
杨铭点了点头:“太小的煤窑就不用了,日产二十筐以上者,可以用。”
一筐煤,是三百斤,二十筐就是六千斤,相当于三吨,三吨是多少呢,农用小三轮装的满满当当,就是三吨。
日产三吨的窑,这都是高产窑了,不像后世,山西晋城某座煤矿,日产两万六千吨,山西的煤就好像挖不完一样,挖了几千年,还在挖。
当然了,要是按照日产三吨来挖的话,还能挖十几万年。
杨铭是没有那个本事改造煤窑的,他只懂土法子以及一些原理,可搞不了高科技。
从古至今,下煤窑都是最苦最苦的差事,风险极高,要不然也不会流传:走投无路下煤窑。
杨铭继续吩咐道:“眼下正在往闻喜筹运的煤,不用停,但是要尽快在各个煤窑加设水洗场。”
“臣领命,”县令薛魁提笔再记录。
杨铭突然转身,皱眉道:“既然听到了,现在就去做,你是觉得孤的时间很宽裕?”
嗯?不敢不敢,薛魁赶忙道:“臣这就去办。”
接下来,杨铭吩咐徐德言,提高炼场民夫的饭食供给,肉食要给够,还要从各县城当中购置酒水果蔬,适当让民夫们解解馋。
大隋的酒,度数不高,一般喝一斤,也就跟喝三五瓶啤酒差不多,醉不了,极少像杨铭这样一斤就不行的。
他是太子,眼下他坐镇这里,自然要区别于他人,给民夫提供更好的待遇。
因为所有的民夫脑子里都在想着,给太子干活,肯定能吃饱吃好,杨铭不能让他们失望,这与他的身份有关。
就像一个人去酒楼,总要打赏小厮吧?不太富裕的,少赏几个,富裕的多赏几个,巨富自然要赏的更多。
如果给太子干活的待遇还不如别人,那么民夫们脑子里就会将太子和这些别人画上等号,那么太子就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高高在上了。
老百姓嘛,正常情况下能见到县令,都算长见识了,能见到太守,那都属于可以炫耀一辈子的谈资,至于更高的皇家,在老百姓眼里,跟神仙差不多。
杨铭不但给民夫提供更好的伙食,还赏赐钱和布,这个跟出力多少无关,人人有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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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铭不但给民夫提供更好的伙食,还赏赐钱和布,这个跟出力多少无关,人人有份。
这点赏赐根本花不了几个钱,但是民夫们会很高兴,会心满意足,一口吃的,几匹布,外加一些赏钱,人家就肯给你卖命了。
有时候杨铭想想,觉得挺心酸的,人命如草芥啊,真是半点不值钱。
几天后,一个简易的洗煤池做好了,用了一天晒洗精煤,然后堆积在一起覆土点燃,任由其自然燃烧。
十天后,等到煤堆的温度降下来,就可以获得焦煤了。
而杨铭在河东闹出的动静,自然也传到了洛阳。
朝会上有人提起了这件事,杨广理都没有理,那么自然也就没人敢再提了。
下了朝会之后,杨广将裴矩叫来,大发雷霆。
“朕让他监国,他可倒好,跑河东炼铁去了,这是他该做的事情吗?”
裴矩赶忙道:“太子做事一向谨慎,此番进驻闻喜,大设炼场,恐有缘故,臣以为,应该是与陛下严令太府寺供应军需所致。”
杨广冷哼一声:“朕是让太府寺去做,又没让他去做,身为太子,国事繁重怎可偏劳一处?我大隋只有炼铁是大事要事吗?”
裴矩眼帘一垂,随即又抬头道:
“百万大军之兵械,就眼下太府寺的能力,一年半之期,万万交付不了,太子也是为陛下分忧,才亲往河东督造,今天朝会上,御史台的人也说了,太子改造后的高炉,材质极佳,为突破之工艺,精炼之技术,臣以为,陛下何妨耐心一些,看看太子究竟会做出一番怎样的动静。”
听到这里,杨广怒气稍微消了一些,皱眉摇头道:
“朕就怕他是去添乱去了,他懂什么冶炼啊,改高炉的法子又是谁教给他的?”
裴矩搓手琢磨道:“据臣所知,太子极少接触冶炼,此番虽颇为兴师动众,但成效显着,一座高炉,让那些自负技艺的工匠们,都是赞口不绝,可见这项工艺,有些超前了,难道还是从秘书省看来的?”
杨广一愣,疑惑道:“秘书省关于冶炼的藏书,太府寺那边都有腾本,眼下太府寺的工匠都没见过这种技艺,怎么可能是出自秘书省?”
“确实如此,”裴矩点头道:“据闻太子与工匠之间交流频繁,或许是从这些人口中琢磨出一些什么出来,但太子各项布置条理清晰,安排缜密,又好像是早已胸有成竹。”
杨广道:“他脑子这么灵光,窥一斑而见全豹?”
“应该不单单是聪慧,”裴矩道:“臣女裴氏还未上嫁之前,就曾对臣说过,太子视《考工记与《齐民要术为至宝,可见太子对这方面的兴趣,是早就有的,去年的时候,臣女还曾说过,太子总是念叨着曾经看过一本叫做《天工开物的书籍,说是其中对手工生产有着详细记载,想来太子就是从这本书里,学到了官员冶炼的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