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只想过安生日子,消消停停地过完这一生!”
韩玉裳还想再训斥朱允炆几句,突然听到窗外传来急促的布谷鸟叫声。
这是她跟同伙约定的联络方式,每当这个声音响起,就意味着有人过来了。
“我懒得理你,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吧……”
在韩玉裳走后,朱允炆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
但凡有选择,谁又愿意去那么远的地方当藩王?
可他没有选择!
放眼朝中,连一个支持他的官员都没有。武将之中,也没人效忠他,他能怎么办呢?
朱允炆越想越委屈,想着想着就呜呜地哭了起来。正当他哭得撕心裂肺之时,门外传来一个小太监的声音。
“淮王殿下在吗?”
“什么人?”
“奴婢奉陛下旨意,宣您进宫赴宴!”
“什么?”
朱允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从他搬到这里为父王守灵,除了军演之时进宫吃了顿饭,还从未获得过皇爷爷的召见呢。
“您稍等,孤洗把脸就来……”
朱允炆赶忙来到脸盆前,可就在他要将手伸进脸盆之时,突然看到水盆中的倒影。
憔悴容颜伴随着满脸的泪痕,有一种说不出的凄凉和苦楚。
两只通红的眼睛泛着晶莹的泪花,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心碎和心酸。
如果皇爷爷看到自己这个样子,应该能更加心疼几分吧?
朱允炆想到此处,只是随手在脸盆里划了几下,搞出一阵水花声就权当洗了脸。
不多时,当苏培盛看到朱允炆顶着一张大花脸走出享殿之时,他只疑惑一件事,那就是淮王殿下这脸是怎么洗的?
难不成是干洗?
苏培盛好奇归好奇,但绝不会多嘴多舌。进宫第一天,他师傅就告戒过他,在宫里当差首要的一件事就是谨言慎行。
“淮王殿下,陛下的御撵就停在外边,陛下让您乘坐御撵进宫!”
“啊?”
朱允炆听到皇爷爷召见本来就很震惊了,现在听到皇爷爷让他乘坐御撵进宫,将他震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皇爷爷真让我坐御撵?”
“是!”
“这种事情,奴婢哪敢说假话?”
朱允炆得到准确的答复,脸上登时乐开了花。
然而,当他兴冲冲的走到马车前,想要迈步登上马车之时,突然感觉腿上一痛,一颗小石子精准地打在他的腿上。
朱允炆吃痛后瞬间冷静下来。
“御撵乃皇爷爷专用,我身为皇孙,岂敢僭越?”
苏培盛听到这话气得都想骂娘了,这孩子是不是戏精附体,演戏演上瘾了吧?
这荒山野岭的谁在乎你是走着,还是坐马车回宫的?
“淮王殿下,此去皇宫可有二十里路呢?”
“而且这是陛下特许,没人会见怪的。”
朱允炆闻言断然摇头拒绝道。
“不!”
“侍亲如亲在!”
“父王在世之时,一直告戒我恪守孝道,遵守礼法,不可须臾违背!”
“你们在前边赶着御撵带路吧,孤跟着御撵在后边走路!”
“淮王殿下,陛下可等着您进宫用膳呢,您这一路走回去恐怕要吃晚饭了吧?”
朱允炆一听这话,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再加上路途遥远,整整二十里路,这要是走回皇宫,岂不是两只脚都要磨出血泡?
“那就给孤备一匹……”
朱允炆本想说给他备一匹马,他骑着马进宫。但一想到自己这一年来受到的委屈,他心里就是一阵怨怼。
自己就走着回宫,让京城所有人看看自己的境遇!
那老头愿意等就等,不愿意等我也不稀罕!
反正那老头子偏心眼偏到天边了,我就算累死在路上也不会心疼!
“不了!”
“孤就走着回去!”
“这……”
苏培盛见朱允炆执意走着回去,也不再相劝,只得硬着头皮陪着他一路走回京城。
养心殿。
老朱看着热了又热的饭菜,心里就是一阵烦躁。
“派个人去看看,允炆那孩子到哪儿了,怎么还没进宫?”
“诺!”
过了好一会儿,秦德顺急匆匆地跑进来。
“皇爷,大事不好啦,淮王殿下没做您的御撵,一路跟着御撵回京的!”
“啥?”
老朱突然听到这话也是一阵傻眼,他怎么也没想到朱允炆竟然还有这般毅力。
“他为何要走路回来?”
“可是你派去的人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惹恼了那孩子?”
秦德顺当即叫起撞天屈。
“皇爷,您是知道奴婢的,奴婢岂能多那个嘴!”
“再者说,苏培盛也是您看着长大的,他什么品性您应该也清楚啊,咋可能在淮王殿下面前乱嚼舌根?”
老朱闻言紧皱着眉头。
“难道是朱允熥?”
“这逆孙也真是的,允炆这孩子都要远赴朝鲜了,咱不过是想抬举他一次,弥补一下这些年的缺憾,他竟然吃起醋来……”
“皇爷,应该也不是皇太孙的事,皇太孙甚至都不知道您叫淮王殿下进宫……”
老朱听到这话也泛起滴咕。
“那是为何?”
“允炆这孩子,向来不是个坚毅之人,若是没有人说三道四,他岂能一路走着进宫?”
秦德顺闻言,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是啊!”
“谁也没想到淮王殿下会突然来这么一出,现在整个京城都震惊了,一路上还有不少百姓自发跟随,连声称赞淮王殿下仁孝守礼,是皇孙之楷模!”
“皇孙楷模?”
朱元章听到这四个字心头“突”地一跳,他本性多疑,如果众人只是称赞朱允炆守礼,他绝对不会多心。但这个“皇孙楷模”,可就让他泛起滴咕了。
为何不是藩王楷模,而是要点名皇孙楷模?
难道是针对朱允熥?
老朱想到此处,脸上登时浮现一丝冷笑。
“有意思!”
“想不到咱家最不成器的孙子,也学会玩心机了!”
“备肩舆!”
“咱要亲自去城墙上看看咱的好贤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