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说,跟你们挖矿也挺好,挖煤做工,挣钱吃饭,人活得踏实!”
“皇太孙之前在报纸上说过,这叫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众人听到茹常这样说,齐声夸他豁达,心胸开阔。
只有茹常自己知道,自己这不过是苦中作乐的自我安慰而已。
茹常结束了一天的工作,重新回到地上洗净尘土,正准备吃完饭时,突然看到一个面白无须的人凑了过来。
“你是?”
“咱家奉皇太孙谕旨,过来问你几句话!”
“皇太孙?”
不论是茹常,还是周围正在吃饭的人,听到“皇太孙”三个字,耳朵都瞬间竖了起来。更有甚者,直接从地上站起来,满脸崇敬地看向王智。
王智看到众人对皇太孙如此恭敬,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诸位不必紧张,咱家只是替皇太孙来问几句话!”
众人哪管那么多,听到他真是皇太孙派来的人,立马扑了上来。
“俺们给皇太孙请安!”
“俺们恭祝皇太孙万寿无疆,万岁万岁万万岁……”
“哎呀呀,这可使不得,僭越……僭越啦……”
王智嘴上说着“僭越”,但脸上早就笑得乐开了花。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皇太孙当皇帝,那样一来他就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了。
众人在给皇太孙请过安后,立马推了推傻乎乎的茹常。
“老茹,人家叫你哩!”
“俺们刚刚说啥来着,俺们就说皇太孙忘不了你吧,肯定还会重用你哩,嘿嘿嘿……”
茹常听到身边人的话,心里也升腾起一片热切。可一想到自己所犯之罪,他就如同被泼了一盆凉水一般。
没机会了!
自己明面上犯的是兵部仓库损耗桉,实际上是诬陷皇太孙的不赦之罪,这辈子是没机会出去了……
虽说茹常心如死灰,但依然恭恭敬敬地给王智行了礼。
“犯官茹常拜见皇太孙殿下,恭请皇太孙殿下安……”
“皇太孙安!”
“皇太孙问,茹常你知罪否?”
茹常听到王智这般说,脑子里顿时浮现出从小读书,获取功名,登上兵部尚书等一系列画面。
当回忆到自己诬陷皇太孙,致使自己踉铛入狱之时,更是后悔的捶足顿胸。
“犯官知罪!”
“犯官罪该万死,合该千刀万剐呀,呜呜呜……”
王智对茹常的反应非常满意,继续捏着嗓子道。
“皇太孙又问,若是孤让你重新做官,你可愿意?”
茹常听到这话,只感觉自己的心脏都不会跳了。
“我……”
“我……”
“我不配……”
“罪臣不配啊!”
“罪臣使皇太孙蒙垢,险些使皇太孙失宠于陛下,罪臣之罪罪该万死,无颜再苟活于人世间呀,呜呜呜……”
王智看茹常这般入戏,赶忙叫住他。
“停停停!”
“差不多得了,再演就显得假了!”
“皇太孙又问,孤若有难,卿肯相助也?”
茹常听到这话登时一震,随即甩了甩袍袖,郑重地叩首行礼道。
“罪臣为粉身碎骨以报!”
王智见茹常这个态度,点了点头道。
“这里有一份皇太孙手谕,你先不用急着回话,先拿去看看,明天咱家再来找你!”
茹常接过王智递过来的手谕,在翻看几页后顿时知道王智为何会这样说了。
官绅一体纳粮!
摊丁入亩!
一条鞭法!
虽说皇太孙的手谕字数不多,但每一个字都仿佛有千钧之力,能够震撼到整个帝国。
茹常也终于明白自己接到的为何不是任命,而是一封似是而非的手谕了。
这种事情不管谁去干,那都是要被后世的读书人骂死的!
在茹常愣神的时候,周围的矿工小心地凑上来,围着皇太孙手谕看个不停。
“茹尚书,您这手谕上写的都是啥呀?”
茹常闻言烦躁地摆摆手,本想撵开众人,可转念一想他又换了一副语气。
“你们都过来,我给你们讲讲皇太孙的手谕!”
众人一听说茹常要讲皇太孙手谕,不管是矿上的管事,还是伙房做饭的伙夫,都齐刷刷地聚了过来。就连看管他们这些犯人的牢头,听到这事都跑过来凑热闹。
“诸位,皇太孙手谕里是这么说的……”
“皇太孙想改革种地的税赋,以后地多的多交税,地少的少交税,每家每户每人少于三亩地不交税……”
“这个咋说呢,好比李二蛋家有五口人,但他们家总共就十五亩地……”
李二蛋听到这话,赶忙打断茹常的话。
“茹尚书,俺家没那么多地!”
“俺在老家只有七亩地!”
茹常气恼地瞪了李二蛋一眼。
“咱刚刚说了,是打比方!”
“就好比你家有十五亩地,你家里有五口人,平均下来每人只有三亩地,你家就不用交税啦!”
众人听到这话都不敢置信地看向茹常。
“还有这好事哩?”
“那要是得多的哩?”
“地多的自然要交,但少于每人三亩则不用交,说这是口粮田,专门给每家每户种口粮用的!”
“这是大好事呀,皇太孙真是活菩萨呀!”
茹常见众人这样说,心里顿时有了几分底气,继续宣扬皇太孙的手谕。
“皇太孙还说,以后不管老百姓,还是当官的,还是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都一律交税,没有任何优免啦!”
众人一听这话再次齐声叫好。
“这也是大好事呀!”
“俺们村之前有个举人,每到交税的时候,里正就将他家的赋税摊派到俺们头上,让俺们这些普通农户替他们交税!”
“俺这才年年种粮不够吃,然后跑出来逃荒滴……”
“俺们村也是,本来每家就没多少地,还得替大官交税,日子过得苦兮兮……”
“要是真按照皇太孙说的这样,不管当官的还是老百姓都一起交税,那可是大好事呀!”
茹常笑着打断众人的话。
“还有呢!”
“皇太孙还说,以后取消人头税啦,不管生多少娃都不用交税,只看你们家里地多地少!”
“地少的也可以啥都不交,只有地多的才交税!”
“还说以后不用服徭役啦,各种摊派啥的统统不用交,全都折合到田地里,每年只收一茬税!”
钟山矿场的矿工以前都是农民,一听说只收一茬税,他们顿时意识到问题所在。
“老茹,只收一茬税的话,是不是收得比往常多哩?”
茹常闻言点点头道。
“是!”
“咱们国朝以前农税是十五税一,现在把徭役、人头税、摊派啥的都折在一起,合计每亩收税二斗,也就是五税一!”
“哦豁!”
“确实不低哩!”
“整整翻了三倍哩!”
茹常本以为是一场吐槽大会,哪承想周围的矿工刚说了几句话,就齐齐改了口风。
“不过,收的再多也比以前划算!”
“以前一到农忙的时候县官就征发徭役,还总是加征各种杂税,算下来一亩地得交三四斗米粮,还耽误了耕种和收地!”
“还是皇太孙这新的好,全都合在一起,少了很多麻烦事!”
“这位大哥说得对,皇太孙就是看到这点了,这才不让那些贪官污吏坑咱们!”
“咱们给皇太孙磕头!”
“对对,给皇太孙磕头!”
茹常在一众吵嚷着要给皇太孙磕头的声音里,渐渐找到了自己未来的方向,也坚定了心中的信念。
他要做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