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鞍山钢铁厂的建设速度很快,主体建筑已经大体建成,只是一些配套设施还不齐全。
比如说职工宿舍,居民小区之类的。
不过只要朱允熥舍得花钱,年底之前还是能全部建成的。
当然,这只是因为他的钢铁厂本就不大。
否则,就算他把库房掏空,也找不出足够多的钢筋和水泥之类。
按照他的预想,钢铁厂至少要经过三到五次的扩建。可能十年之后,眼下的建筑全都得爆破拆除,或者当做库房使用。
朱允熥在钢铁厂只待了几天时间,就去苏州筹建制造局第一纺织工厂了。
虽说,现在蒸汽纺纱机还处于研发阶段,但相关的选址,以及其他准备工作,还是可以先提上日程。
另外一点,就是他要亲自督导一下生丝的收购工作,为接下来的纺纱工厂准备原材料。
朱允熥的到来,对于整个苏州来说都是大事。
苏州知府张清来,一大早就召集全城的乡绅、耋老出城迎接。
并且提前一天就黄土垫道,清水撒地。
所谓的黄土垫道,只是听上去好听,实际体验并不太好。
因为土就是土,再怎么垫道都有灰尘,否则也就不用清水浇地了。
朱允熥还是更喜欢水泥路和沥青路,只是以大明现在的工业基础还实现不了。
朱允熥简短地听取了张清来的工作报告,随后又在张清来的陪同下接见了苏州城的乡绅、耋老,以及工商业团体代表,对他们表示深切的慰问。
随后,朱允熥在苏州知府张清来和部分乡绅的陪同下,参观了苏州织造局,观看了织金、缂丝等复杂工艺的演示。
朱允熥在织造局一行结束后,还在苏州知府衙门的院子里,举行了盛大的招待晚宴。
席间各商业代表踊跃发言,积极为建设美丽新苏州建言献策。
朱允熥高度肯定了各位代表的建议,并认真听取了各界人士对于朝廷工作的批评和指正。
朱允熥还破天荒地宣布,为了振兴苏州经济,将要在苏州推出生丝保护价机制。
这个提议一出,顿时获得以张清来为首的苏州官僚的高度支持,并表示今年的夏税将再创新高!
最后,晚宴在恭祝陛下万年,大明万年的美好祝愿中落下帷幕。
朱允熥在结束了招待晚宴后,就直接躺在知府衙门休息了。至于此间的主人张清来,则只能包下一家客栈充当临时居所。
朱允熥借着微醺的酒意熟睡之时,苏州城内的张天佑正在跟一众掌柜和伙计们密谋。
“诸位,今天皇太孙搞出来个生丝保护价,这是要断了咱们的财路,抢咱们的饭碗呀!”
苏州城是张家的大本营,当年张士诚就是在苏州称帝的。
张士诚本就是商贾出身,对于苏州的商贾非常照顾,给了他们不少便利。
因此,哪怕在张士诚反朝廷武装力量被剿灭后,苏州当地对于张家后人都非常照顾。
甚至不惜冒着杀头的风险给他们通风报信,并暗中提供保护。
因为有苏州城的商贾相助,张天佑才能一次次躲过大明朝廷的追捕。
直至大明新中国成立几年后,朝廷上接连发生大事,这才放弃了对张家后人的抓捕工作。
可尽管如此,张天佑依然隐姓埋名,随身至少携带十几个地方的户籍凭证。
因为没有正式的大明户口,张天佑自然也就不能买房子买地。但他借助父辈留下的人脉,控制很大一部分海外市场份额,算是抓住了核心环节。
因此,地无一垄,房无半间的张天佑,依然可以在苏州城呼风唤雨,影响着超百万人的生计。
“少东家,您说咋办吧!”
房间中的一众商贾,有很多都是曾经张家的掌柜。
只是张家倒了后,将大部分产业都分给了他们,让他们独自顶门立户,这才有了他们眼下的繁华。
称呼张天佑少东家,既表示他们的忠心,也表示他们对张家的感激之情。
张天佑也非常有分寸,从不以少东家自居,对他们各自的营生更是从不干涉。
因为有这点情分在,所以这些人才愿意听他的话。
“我觉得不能让朝廷收到生丝!”
张天佑这话一出,房间中的众人不敢言语了。
这倒不是他们反对,只是觉得想做到这点几乎不可能。
朝廷可是掌握着军队、官府等诸多权力呢。而且,朝廷收税更是天经地义。
就算皇太孙收不到生丝,官府收税的时候收生丝,老百姓也不敢拿别的东西湖弄呀。
张天佑见众人不说话,再次补充道。
“官府那边有咱们的人,我早就跟管仓库的管事说好了,只要朝廷的生丝一入库,他就转手卖给咱们!”
“低价!”
“嘶……”
房间中的一众商贾都是老人,很多人是经历过苏州破城一战的。
听到张天佑这话,他们脑子里只想到一个词——火龙烧仓!
众人见少东家都安排得这么明白了,无不拱手称赞。
“少东家深谋远虑,我等钦佩之至!”
“少东家就下令吧,您怎么说,我们怎么干!”
“您说让皇太孙收不到生丝,咱们就联手让他一根都收不到!”
张天佑听着众人吹捧的话,脸上登时露出得意之情。
“提价!”
“不管朝廷的保护价多高,咱们都提一口价!”
张天佑这话一出,房间中再次陷入沉默。
原因无他,大家出门是做生意的,不是来跟人赌气的。
如果朝廷的保护价太高,他们也非得跟的话,那额外的损失咋算?
张天佑见众人不说话,脑子一转就明白他们的顾虑了。
“诸位,刚刚有句话我忘说了。”
“你们还是以每年的成交价为准,额外多出的部分,我给你们补齐!”
一众商贾听到这话,顿时喜笑颜开起来。
“唯少东家马首是瞻!”
众人在商议妥当后,张天佑亲自送他们离开,重新回到房间中就变了脸。
“唯利是图!”
“当年父皇对他们那么好,我们张家倒台后,也将全部房契、地契分给他们!”
“现在不过是让他们半点小事,他们竟然这般态度,真是气死人了!”
秦相思闻言,伸出柔荑轻抚张天佑的脸颊,随后又吐气如兰地在他的耳边轻声安慰道。
“天佑,商人都是无利不起早,您又何必跟他们一般计较?”
秦相思本是苏州名妓,被张天佑收拢做了小妾,又出资以她的名义购置了这座宅院。
张天佑听到爱妾这般说,心情这才稍微好了点。
“我知道!”
“我只是心中不忿而已!”
“不过,他们也高兴不了多久了……”
秦相思闻言不解的问道。
“此言是何意,难道您要收拾他们了?”
张天佑玩归玩,闹归闹,但口风向来很紧。哪怕是枕边人,该不说的也不会说。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来来,让我看看你这几个月是胖了还是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