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在蒸汽机研究院,跟着几个工匠好生打听了一番此物功用,又询问了一番此物打制过程的难度和花费。
当听到这么一个铁疙瘩,竟然砸进去三十万两银子时,老朱看向众人的眼睛都红了。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是不是这些匠人看他大孙年岁小,以为他大孙好骗啊?
三十万两银子,别说打造个铁疙瘩,就是搞出个银疙瘩都绰绰有余!
“一应开支可有账目?”
马博见皇帝陛下发问,赶忙上前一步答道。
“回禀陛下,投入的研发费用都有账目可寻,其中打制各种零部件耗费巨大。”
“但这是研究阶段,一应东西都是从零开始,耗费多些也实属正常。等以后此物普及,大规模量产后,其成本自然能降下来。”
“哦哦……”
老朱闻言将信将疑,但一想到是大孙的手下,他也不好越俎代庖,也就将心底的疑惑给压了下去。
如果是他手底下的官员,他早就命锦衣卫去他们家搜查一下,看有没有贪污等行为了。
老朱又抓着马博问东问西地问了一会儿,见二虎那边已经将“逆孙”捉拿归桉,他也就扔下蒸汽机,押着逆孙回宫了。
皇帝的龙撵路过一个十字路口时,位于二楼的一间客房里,站立着两个人。
其中一人脸色蜡黄,头发花白,一副老妪的打扮。但其说话的声音却清脆悦耳,跟显现出的年龄极不相符。
另外一人穿着一袭襕衫,头戴四方平定巾,腰悬佩剑,手持折扇,宛然一副书生打扮。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大明朝头号通缉犯,小明王韩清。
“叔父,不是侄女不尽心尽力,实在是三皇孙和朱屠户每次出门,都带着大量的护卫,将两人防卫得严严实实,根本就没机会下手啊!”
韩清看着朱元章的护卫也颇为头疼,前有开路先锋,左右有护卫遮挡,后边还有大量的骑士随行。
此等情况下,就算侥幸刺杀成功,刺杀者也难逃被追捕的命运。
“叔父错怪你了!”
“对了,你跟朱允炆那边联络得如何了?”
“回禀叔父,侄女已经取得朱允炆的信任,但朱允炆这人难成大事,不过是死了个小妾而已,就伤心地病倒了……”
韩清闻言微微一笑道。
“难成大事好呀!”
“他要是真有三皇孙这么英明神武,我也不敢跟他合作了。”
“继续跟朱允炆联系,尽快让他为我所用!”
“哪怕不能刺杀朱屠户,也能通过朱允炆,得知大明朝廷的动静,提前应对朝廷的围剿!”
“是!”
韩清见皇帝的车驾走远后,就跟韩玉裳分开了,径直去了国子监报到。
虽说他暗地里干着反明的勾当,但明面上却是大明正儿八经的秀才老爷,并且因为成绩优异被地方官保举进入国子监。
当然,这里边少不了用钱开路。
韩玉裳在跟韩清分开后,也回到了自己在京城的秘密据点,一家不起眼的茶水摊,就开在书店不远处。
她之所以这般小心,只是因为不放心朱允炆,怕朱允炆身后带着尾巴,把她给牵连了。
韩玉裳刚回到茶水摊,就看到一辆马车从自己摊子面前驶过。
韩玉裳一看这辆马车的纹饰,心里就是一喜。
因为这是太子府的马车。
三皇孙出门从来不坐太子府的马车,只有朱允炆才会乘坐!
韩玉裳照例观察了一下马车后边,见没有人跟踪,这才换了身干净衣服去了接头的书店。
朱允炆见到韩玉裳出现,登时低声地咆孝道。
“为什么!”
“回来的路上,你们有的是机会,为什么要让他平安回来!”
韩玉裳见朱允炆还有脸指责自己,心里顿时就有点气。
这人心里也太没数了吧,若是真有机会,自己能放过?
“二皇孙息怒,不是表姐不想杀他,实在是他身边护卫太多,根本就没下手的机会!”
朱允炆也知道自己的指责毫无道理,但他现在憋了一肚子火,不迁怒一下别人,他自己就要憋炸了。
“孤接下来要如何做?”
韩玉裳想都没想的说道。
“留在京城,探听朝廷动静!”
朱允炆闻言无奈的苦笑道。
“你以为孤不想吗?”
“然而,现在朱允熥被封为皇太孙了,孤用不了多久就要就藩,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再回京的机会了……”
韩玉裳听到朱允炆这样说,脸上也露出纠结之色。
若说刺杀个人,她还有点办法。
可一旦涉及到权谋之道,就不是她所擅长的了。
“三皇孙,你母妃生前非常信重一个人,你若是实在不知如何才能留在京里,不妨去问问他。”
“谁?”
“文华殿侍读张宗浚!”
“太子妃生前凡遇大事,多事与此人商量。”
“孤记住了!”
朱允炆撂下这话,随意从书架上抽出几本书,就去楼下柜台处结账走人了。
回到东宫后,朱允炆心不在焉地翻着从书店买回来的书,想着韩玉裳所说的话,心里再次陷入一番犹豫。
他对于张宗浚没有半点印象,之前也从未听母妃提起过,现在让他贸然去找人求教,他心里没有一点底。
然而,朱允炆纠结再三,终究还是放下了书本,整了整衣冠去了文华殿。
文华殿被老朱赏赐给朱允熥后,里边的人员几乎没什么变化,大体上是保持跟朱标时期同样的职务。
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张宗浚。
他莫名其妙丢了侍读的身份,只剩了个司经局从九品的正字官职。
虽说侍读的官职也不高,甚至都不是什么正经官职,不过是个说法而已。
但是名声好听,说出去也有面啊。
哪像司经局这么繁重,每天不是校正书稿,就是干一些装表之事。
朱允炆来找张宗浚的时候,张宗浚正满手浆湖地装表散了页的典籍,非但没有名士风范,远远看上去跟匠人无异。
朱允炆一直站在张宗浚身后看了很久,看着他专心投入地装表,心里不禁产生怀疑,此人真能给自己出主意?
朱允炆再次纠结了一会儿,直至张宗浚察觉到身后有人,特意回头看了一眼,朱允炆这才朝着张宗浚躬身一礼。
“请张先生教我!”
张宗浚听到这话,只感觉脑子被雷噼了一般。
他之前帮太子妃办事之时,太子妃虽然不肯放权,但起码占了个小心,何曾这般冒冒失失地就来寻自己?
这朱允炆好生不懂事,这般急吼吼地过来,是嫌自己活得长吗?
张宗浚想到这里,心里难免有点怨念,当即装傻充愣道。
“二皇孙言重了,微臣不过是司经局的一个微末小官,哪有什么本事教您?”
“您若真有学问上的疑惑,可以询问方孝孺,此人乃是文华殿公认的才子,其学问不在齐泰和黄子澄之下,甚至犹有过之。”
朱允炆听到这话,脸上露出失望之色,转身就告辞离去了。
张宗浚见朱允炆这般没有城府,不由对着他的背影连连冷笑。
自己当时也是得了失心疯,竟然觉得此子有望继承大统,当真是瞎了眼哟!
张宗浚在打发走朱允炆后,哼着小曲当着表湖匠,玩得不亦乐乎。
虽说自己跟从龙之功无缘了,但好歹还留了条性命,也算是侥天之幸了!
在朱允炆离开后不久,二虎那边就收到锦衣卫的密奏了。
“虎爷,弟兄们按照您的吩咐,一直暗中盯着呢,现在发现点问题。”
“二皇孙身体刚好点就去了一家书店,这家书店他之前也去过,好像在里边见了什么人。”
“要不要卑职带着手下将这家店给端了?”
二虎在处理完吕氏之后,一直在借着吕氏这条线追查白莲教,一直没顾上搭理朱允炆。
一方面是他的疏忽,另一方面也是朱允炆身份特殊,没有皇爷的命令,锦衣卫是不能贸然调查的。
直至朱允炆突然跳出来,说要领兵支援大同,帮助大同府消灭风寒时疫,二虎这才察觉出不对劲。
以朱允炆的本事来说,他应该没这个胆子,更没这个能力啊。
他突然跳出来,必然是受了别人的指使或者怂恿。
二虎基于这一点,这才冒着被皇爷惩罚的风险,偷偷安排一伙人监视朱允炆。
不过他一直非常小心,生怕被人察觉到。属于那种宁可跟丢了,也决不能打草惊蛇的监视。
因为暗中调查皇孙乃是重罪,一个搞不好,他的虎头都能被老朱给砍了。
一旦让皇爷觉得他别有用心,离间天家骨肉,不把他满门抄斩都算仁慈。
“暂时不要轻举妄动,继续盯着就行。”
“有些人如果不能一次钉死,咱们就得遭受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