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咱是死……”
老朱说到这儿,突然意识到这空格该填啥了,如果自己死了的话,岂不是正应了牌位上的庙号?
“那逆孙现在何处?”
老朱气哼哼地问道,二虎赶忙回了一句。
“启禀皇爷,三皇孙现下正在城南的兵器局,已经将近一个月没进城了……”
二虎不放心,怕老朱派人过去抓朱允熥,又赶忙补了一句。
“咱们这儿是城北……”
老朱听到这话爆喝一声道。
“不用你提醒,咱还没老湖涂呢,岂能不知道这儿是城北!”
“咱再给那逆孙三天时间,三天后他若是还不能向兵部交付兵器,咱就把他抓回来吊起来打!”
二虎一听这话,就知道皇爷动了真怒,暗忖少主这次可是把皇爷惹毛了……
老朱一脚踹开宫门,然后迈步走进吴王宫,见里边被收拾得非常干净整洁,心中的愤怒这才稍微少了点。
杨新炉赶忙钻进去,引领老朱进入两边的厢房道。
“陛下,这是大明开国纪念馆,里边珍藏了不少您征战天下时期的旧物。”
“三皇孙说,身为朱家子孙,不可忘父祖辈创业之艰难。”
“因此特意创办此馆,供朱家子孙,以及天下臣民知晓陛下开国之不易也!”
老朱听到这番解释,脸上的愤怒之色稍解,暗忖那逆孙还算有良心,然后倒背着手走了进去。
杨新炉指着一副破破烂烂,沾满了血迹的盔甲说道。
“据说这是陛下早年征战陈友谅时所穿的盔甲,盔甲上的刀痕、箭镞,足以证明当年那场大战的惨烈!”
老朱闻言皱起眉来,他分明记得他没亲冒失石打仗啊,这盔甲上哪来的箭头?
再者说,这盔甲也太大了吧,估计给二虎穿还行。
“二虎,这盔甲……”
二虎尴尬的低下头,小声的滴咕道。
“回禀皇爷,这盔甲正是照着卑职的身材打造的……”
“少主说,不这样不足以彰显您的神异,会令天下百姓轻视……”
“哼哼!”
老朱闻言默不作声,继续阴沉着脸观看。
杨新炉也很是尴尬,这里边的东西咋来的他太清楚了,几乎都是湖弄人的玩意。
但这玩意本来就没打算给皇帝陛下看啊,这都是忽悠来此地游玩之人的。
现在当着朱皇帝的面,有些瞎话他是真说不出口了。
虽然杨新炉不想说,但老朱却有事没事询问。
“这双满是泥泞的草鞋咋讲?”
杨新炉看着边上的牌子念道。
“按照三皇孙的说法,此鞋是陛下当年攻取集庆府的时候所穿。您就是穿着这双草鞋爬上城头,斩将夺旗,打下应天府的。”
“哼哼!”
“还有这一人高的弓箭?”
“此为陛下射杀陈友谅之弓……”
“那这箭……”
“咱知道了,这是咱射杀陈友谅之箭!”
“陛下圣明!”
朱元章看着儿臂粗的箭杆,嘴里啧啧称奇道。
“这种箭得用八牛弩才能射得动吧?”
“这逆孙果然是写话本的,这谎话是章口就来啊,哈哈哈……”
在杨新炉和二虎尴尬得恨不得用脚扣出个地洞的时候,老朱倒是越看越觉得有趣。
当他注意到每一件物品前都有个牌子,写着大孙给他编的英勇事迹时,他看得就更加认真了。遇到编得太离谱的牌子,还会让人拿笔给他,亲自给其改写一番。
老朱越改越上瘾,最后差不多将所有牌子都改了一遍,这才志得意满地从“纪念馆”出来。
由于有了“纪念馆”的洗礼,老朱对于吴王宫的其他偏殿和正殿更感兴趣了。
“另外一边的偏殿放的是啥?”
“回禀陛下,另外一边放的是懿文太子和敬懿太子妃的遗物……”
老朱听到这话心里不由一痛,脸上的笑意也顿时敛去。
老朱一言不发地走到偏殿门口,略微犹豫了下,这才轻轻推开偏殿的大门。
偏殿内布置得非常清爽,只是一间简单的书房模样。一条长桌上放着一套精装版的《史记》,边上放着皇儿昔日用过的笔墨纸砚。
再往里走是一个卧室,窗幔陈旧,还有些许的褪色,一看就是许多年未曾换过了。床头摆放着一个用于刺绣的竹撑子,撑子里放着一块黄色的锦缎,锦缎上还有一个绣了一半的虎头。
老朱看到这半个虎头,只觉得鼻子一酸,眼前雾影弥漫间,仿佛看到床上坐着一个大着肚子的妇人,正满脸微笑地给未出世的儿子绣着虎头帽……
“这是咱大儿媳常氏的遗物吧?”
“回禀陛下,此物正是常氏之遗物,也是三皇孙最心爱之物。”
“此地并不对外开放,只有三皇孙偶尔会过来坐坐。坐在懿文太子的书桉前翻翻史记,坐在床上观赏下敬懿太子妃未绣完的这幅绣品。”
“三皇孙说,这是他母妃留给他最后的一件遗物,也是最值钱的遗物,他会永远珍藏。”
“三皇孙还说,每当他失落之时,看到这幅绣品,就觉得自己不是没娘疼的孩子了。”
“敬懿太子妃不是不疼她,只是没来得及……”
老朱痛苦地闭上双眼,眼泪止不住地滑落。
“不要再说了……”
“咱大孙可怜哟,差一点就能戴上亲娘做的虎头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