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每天的时间都排得很满。
下午讲化学、物理,晚上讲代数、几何,偶尔还得给太医院的人讲生物解剖等基础知识。
虽然每天都很忙碌,但朱允熥却忙得非常充实,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自己能不能当皇帝不好说,但大明的文明肯定能上一个台阶。
每当朱允熥想到这里的时候,他都感觉自己整个人的灵魂都升华了,有一种普罗米修斯的神圣感,感觉在传播现代文明的火种。
虽说他的这个现代文明有点严重缩水,但一点也不影响他自嗨。
在结束一天的授课后,朱允熥还要抽时间解答学生的疑惑。
只是因为他先天的学渣属性,很多问题他也说不明白,不得已只能摆出先生的架子,让学生回去自己看书。
高明也站在一群提问题的国子监生员中,只是他的问题显然跟其他人不同,他只困惑于一点,为何朱允熥要传授这些知识?
什么力的相互作用啊,什么万有引力定律啦,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不过高明非常自觉,并未在朱允熥忙碌的时候询问,而是在朱允熥解答了其他人的疑惑,要离开学堂的时候才追了上去。
“三皇孙,您稍等片刻,老夫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朱允熥见是这个不喜风月,只喜欢谈论政治的老愤青,就偷偷催促赶车的护卫快走。
哪承想,高明岁数不小,身手倒是挺敏捷,一把就抓住马车的车辕。
朱允熥为了避免酿成拖拽事故,只好让护卫停下马车,然后把高明邀请上去。
高明接到朱允熥“同乘”的邀请,脸上的表情明显一愣。
要知道同乘的待遇可是很高的,仅次于登堂入室了。
想登朱允熥家的堂太难,那得去皇宫才行。
朱允熥以皇孙之尊,邀请自己一介布衣,让高明心里很是感动。
因此,在登上朱允熥的马车后,高明的称呼也就变得非常正式了。
“吴王殿下,草民有一事不懂,您为何传授国子监生员如此奇怪之学问?”
朱允熥听到这个问题,并未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高老先生,您是否认为这些知识无用?”
高明闻言摇了摇头道。
“未曾!”
“老夫虽然不解其意,但也觉得这些学问对于匠人劳作有着非常大的作用。”
“只是老夫很不解,您贵为皇孙之尊,为何要亲自授课,而且还是传授的此等离经叛道之学?”
朱允熥闻言苦涩地笑道。
“离经叛道吗?”
“烦请高老先生跟我说说,什么是经,什么又是道?”
高明想都没想就回答道。
“经当然是指儒家经典,道自然是治国之大道。”
朱允熥闻言再次一笑。
“那么请问先生,百姓日用是不是经,百姓的衣食是不是道?”
“这……”
朱允熥根本不给高明反应的时间,自问自答地说道。
“在我看来,道分大小,经分轻重。”
“你不能因为百姓吃饭的事情小,就轻视百姓的生存之道。”
“你也不能因为匠人劳作的事情小,就轻视匠人的劳动成果。”
“我所传授之学,既能改善民生,又能促进生产,又何来离经叛道之说呢?”
高明想过很多种跟朱允熥论道的场景,甚至设想过将其说得痛哭流涕,然后挽留自己留下来亲自教导他的画面。
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朱允熥这样一个孩子给问住,然后又被他给驳倒!
高明脸上几经变幻,终究是心服口服地低下头。
“多谢吴王殿下教诲!”
“老夫受教了!”
朱允熥见高明这般姿态,自己反而有点不好意思。
“这算不上说教,不过是为科学正名而已。如果您这样大学问的人都看不上,那我又如何让世人接受呢?”
高明听朱允熥这般说,脸上的羞愧终于消退了一点,心里也重新找回点自信。
“虽然吴王殿下说得很有道理,但老夫还是有一言相劝。”
“您贵为皇孙,懿文太子嫡子,更应该关心的是治国之道,以天下苍生为己任!”
朱允熥听到这话,歪着头看了看高明,看得高明一阵头皮发麻。
“吴王殿下,老夫说错话了吗?”
“没有!”
“只是你说话的对象错了!”
朱允熥说到这儿,喝令护卫“停车”。朱允熥见马车停下,随即一脚踢开车门。
“请高先生下车,我这车小,装不下您这尊大神!”
高明闻言怔怔地下了马车,直至马车走出好远,他都没能从懵逼中醒转。
这什么情况,自己咋就说错了,这孙子不是大明嫡皇孙吗?
正常情况下,不该是老夫展露一下才华,然后小皇孙被折服,然后郑重其事地邀请我当门客吗?
怎么会把我赶下车!
高明越想越气,只感觉明珠暗投,遇到了一位不识货的买家。
然而,第二天他一大早就来到应天府希望小学,从低年级的课开始听,不论是数学还是什么课程,都听得非常认真。
他回去想了一夜,觉得不是自己说错了话,而是自己根本就不懂吴王殿下,这才被对方给嫌弃了。
可如何懂吴王呢?
自然是深入了解吴王传授的知识最为便捷。
在高明坐在教室里学习之时,湖边村的村民也终于迎来了自己的胜利。
按照锦衣卫最新的补偿标准,所有人都能获得一套大瓦房,但作为代价,他们每家每户要出一男丁,去东边的工地上干活,或者去吴王殿下开办的砖窑、煤窑、石灰窑等作坊做工。
为期一个月,且没有工钱,只管一天三顿饭。
这让湖边村的每一个村民都欢欣鼓舞,力气他们有的是,但他们卖一辈子的力气,也赚不来一套大瓦房的钱呀。
因此,对于锦衣卫老爷的新方案,所有人都欣然表示同意。
也有人表示再等等,等高先生来了问问他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