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隔离区这么乱,外面的人心惶惶,我真的不希望她卷进这些麻烦里……索菲亚,你应该知道。”
索菲亚的脸上多了一丝寒意,目光如冰,她冷冷地回答道:
“他杀了赛琳娜·洛克哈特。赛琳娜在死前还跟我通过话,告诉我管理局要接管赛马场比赛的消息,还提到文化委员会受到了地狱厨房那位大人的直接施压,不得不全面解封隔离政策,并撤回了他们的四大游骑兵。隔离区的文化输出策略也彻底瓦解了。这些,都是那位大人的政策。”
哈特闻言一愣。他知道那位大人,也听说过地狱厨房和管理局的传闻,但他没料到管理局的干预会如此迅速和果断。
他思忖着管理局的干涉早晚会来,却未曾想这一天会来得如此突然。
“库尔德和他手下的杂碎就这么退让了?”
哈特满脸难以置信道:
“仅仅是那位大人出面,仅仅是一个政策,就让他们这些我们视为生死仇敌的家伙全部匍匐退却,他们……竟然毫无反抗之意志,连阳奉阴违的想法都没有?”
索菲亚点了点头,神情凝重:
“他们不敢和管理局,和那位大人硬碰硬。你也该知道,地狱厨房的那位大人,是天国的第四持剑人,他的战绩和行事风格在泰拉,在新世界人尽皆知。库尔德那头肥头大耳的死猪,可没有干预和忤逆那位大人的资本。”
哈特微微皱眉,沉默片刻后说道:
“这本来是一件好事,管理局如果能够接手感染者的事务,那我们的情况或许会有所改善。但是现在,解放蹄声和米哈伊尔……他们已经疯了。我不觉得他们会畏惧管理局,甚至那位大人。”
“无知者,无畏。”
索菲亚冷冷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米哈伊尔和他的追随者已经陷入狂热,他们已经不在乎谁站在他们面前。哈特,这次的变革机会是我们最接近的时刻。
如果地狱厨房的那位大人真的能承认我们这些伪人和感染者是人类的一部分,如果那位大人成为的十三个‘世界监督者’之一。”
“那么,我们就会被天国、被巨头们所接受、所肯定——他们也不得不接受。”
哈特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却无法出口。以往,他总是习惯从最坏的角度去思考所有的政策与阴谋,总觉得权力和资本背后的勾当无处不在。然而这次,他发现自己竟无从反驳。这个变革的机会——他们距离真正改变命运最近的一次机会,正摆在眼前。
他沉默了许久,最终低声说道:
“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但愿米哈伊尔不会把这一切毁掉。”
索菲亚·威廉姆斯闻言,缓缓卸下背后的枪匣子,将其放在自己面前。
咚——
她的双手稳稳按在匣子上,目光凌厉,杀意毫不掩饰地从她的眼中迸发出来。
她冷冷地开口,声音如冰刃般刺入哈特的内心:
“哈特,他没有那个机会了。”
“我会杀了他。我会拿着他的首级,向地狱厨房的那位大人投诚。”
索菲亚冰冷的杀意仿佛实质般在空气中蔓延,让哈特只觉得汗毛直立。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索菲亚,那种冷酷而坚定的决心像无形的铁锁一样,紧紧勒住他的心。
他的嘴唇蠕动着,竭力寻找一丝挣扎的理由,但最终,他一字一句地低声道:
“这……最终我们还是走到互相厮杀的地步……明明大家都曾是为了同一个目标……”
索菲亚不为所动,她的目光如鹰般锐利,坚定得几乎没有一丝犹豫。
“哈特,现在围绕赛马场的四个社会团体中,我所带领的伪人联盟运动已经决定全力支持赛马比赛。我们将借助商业化的力量,争取经济成功与社会接纳。”
“中立联合会的现任领导赛琳娜·洛克哈特虽然已死,但他们内部的架构早已成型,他们的路径依赖也注定他们不会成为商业化的阻碍者。”
“现在,就只剩下你们工会和解放蹄声了。”
她的声音愈加低沉,带着无法撼动的决心:
“我要向你声明,解放蹄声必须被瓦解。”
“谁阻碍商业化,谁就是我们的敌人;谁阻碍经济改革,谁就必须‘下台’。”
哈特沉默地注视着索菲亚,脑海中万千思绪激烈碰撞。
他看得出,索菲亚的决意不可动摇——她已经找上自己,明确表达她的立场。
喉咙发痒的感觉让他说话的声音有些低沉沙哑,但他仍旧倔强地抬起头,目光不甘地望向她:
“如果你们要推进商业化,我只有一个条件——你必须让那位大人做出保证,工人们必须得到应有的工资保障、工时与休假,以及安全的劳动环境,我们……绝不会屈服于金融资本和暴权。
如果那位大人带来的统治,比文化委员会,比库尔德和他那些杂碎还要暴虐——那么工会,也未尝不能成为下一个解放蹄声。”
索菲亚闻言,缓缓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肃穆与决然。
“如果他带来的是更为暴虐的统治,我必起而反之——哪怕粉身碎骨。”
*
*
07:00pm.天气/大雨
地狱厨房。
管理局总部·赫尔赛雷姆塔。
滂沱大雨倾泻而下,地狱厨房的街道仿佛被雨幕吞噬,街道上的积水倒影着错综复杂的建筑轮廓,使得整个城市如同在雨中颠倒。
赫尔赛雷姆塔坐落在第八大道和42街的交汇处,它融合了现代与哥特式建筑风格,尖锐的塔顶和沉重的石雕雨水槽,透着一种古老与现代交织的诡谲感。
夏修站在巨大落地窗前,窗外雨水淋漓,他的金色眸子安静地凝视着雨幕,眼神平静而深邃,带着思索之意。
吱吱吱——
办公室外的大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白色卫衣的人影走了进来。
那人是一个看上去十多岁出头的正太,俊朗的脸庞上长着一对狐狸耳朵,身后还摇曳着一条毛茸茸的狐狸尾巴。
他的卫衣袖口微微卷起,露出纤细的手腕,整体穿着风格与他的外貌有着极为不协调的反差感。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无奈,黑眼圈浅浅地挂在眼眶边。
显然。
这位密语广场枢纽的‘首席’近来并没有休息好。
狐耳少年走到夏修的身边,望了一眼窗外的雨幕,然后无奈地转头看着他,叹了口气道:
“外面都快因为你的政策炸翻天了,你倒是挺悠闲啊。要是这么有空,能不能去枢纽那边帮我管管事?”
夏修侧过头,笑了笑,语气轻松:“进来的时候记得敲门,图尔斯首席。”
图尔斯闻言,气笑了。
“首席?你还真看得起我,把那么多破事丢给我,自己倒是悠哉得很。”
他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似乎在努力赶走那份疲惫,嘴里还不断的输出着。
“枢纽那边快成一团乱麻了,各个位面问题堆积如山。哦对了,之前还碰到了几个蠢货,他们居然想通过枢纽偷运违禁品。我看了下清单,那简直能堆满整个密语广场。”
金发青年笑着侧身,带着一如既往让狐耳少年觉得欠揍的混蛋上司笑容。
“图尔斯,你可是在枢纽位面的首席,这点小问题应该不在话下吧?难道你连几个走私贩都搞不定?”
图尔斯的狐狸耳朵动了动。
他很想给这笑眯眯的金毛来上一拳,奈何实在打不过。
“你真以为就走私这么简单?那些家伙背后可是有联邦那边的影子,光靠我一个人能搞定?而且还有那些该死的政治家,他们的计划全是一个套一个,就指望着我去擦屁股。说真的,有时候我真怀疑我是不是来给你打白工的,累死累活的,结果你在这里看雨。”
夏修笑意不减,手杖轻轻在地上敲了一下。
他“画饼”道:
“你要是这么说,我可就得好好考虑给你加薪了。不过呢,图尔斯,我相信你比谁都清楚,枢纽那边的麻烦事,只有你能搞定。”
图尔斯斜睨了他一眼,嘴角微微抽动:
“加薪?你还真是会画饼呢。”
图尔斯吐槽完毕,眼神突然变得冷峻,耳朵微微颤动。
他收起平时的嬉笑,换上了认真而肃穆的神情,声音低沉地说道:
“话说回来,我知道这次情况比较棘手,但你都没有真正出手。
中立联合会的恐袭事件你应该听说了吧?由感染者内部斗争引发的‘悲剧’。
我本来以为,你去找社会文化委员会后,至少会让皎月兔或者青牛这两位特等干员一路平推,把你的政策稳稳地推行下去。顺势借着这个机会,扩大管理局的影响力和干涉范围,特别是在那些世俗感染者群体中——管理局世俗化的第一次机会已经近在咫尺。”
图尔斯顿了一下,看向夏修,试图从他平静无波的表情中读出些什么,但毫无结果。
于是他只能继续说道:
“可你没有。”
“你对文化委员会施压之后,我再没见到你调度管理局其他干员的行动。按理说,管理局里大部分干员都是感染者,让他们去推行这些政策,让他们成为变革的先锋,这不是更顺理成章吗?哪怕不让皎月兔和青牛出面,派鼹鼠带着科学会的武装力量平稳推进也行啊。”
“结果你倒好,什么都没做,反而眼睁睁看着那四个社会团体相互内斗,导致局势越发混乱。”
他的话里带着不解和隐隐的担忧,目光始终紧盯着夏修。
对于图尔斯来说,管理局的力量、尤其是对感染者群体的影响力,是不容忽视的武器。
而夏修似乎有意放弃了这种优势,让局势更加扑朔迷离。
夏修依旧站在窗前,目光穿透厚重的雨幕,金色的眸子深邃异常,反射着窗外朦胧的灯光。
他手中的银色手杖轻轻叩击着地面,发出一声清脆的回响,雨滴从窗户滑落,似乎也在和他一同沉思。
“图尔斯,我们大多数只能点燃火焰,而不是填满容器。”他叹着气道,“谁都是过来人,却很少有人领悟。”
“人生不总是永远都被浓郁的阴影所覆盖,光与影是相伴相随的,对于那些感染者也是一样。”
“嗯?”图尔斯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解。
夏修终于侧过头,看着窗外如帘幕般倾斜的雨水,继续道:
“纵使人生被阴影所遮蔽……也总是会有光的。支撑人们前行的那些事物,不会因为痛苦和磨难而消失。恰恰相反,阴影的存在会使那些微小而不易得的光芒更加珍贵。那种微弱如萤火,或者璀璨如繁星的光芒,正是前行的理由。”
夏修的话让图尔斯觉得熟悉无比,回忆一瞬间涌上心头。
他皱了皱眉,很快就想到了这句话的来历。
“听起来有些像我们在狩猎吸血鬼的时候,一周那家伙讲过的素描明暗对比。”
图尔斯突然开口,带着一丝恍然大悟的语气。
“对,那个家伙什么都忘了,但对画画的知识却记得特别清楚。他的笔记本里全是素描——你这话,也是他之前说过的吧?”
夏修听闻,露出一个被戳穿的笑容,唇角微微上扬。
他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玩味,随后轻轻地重复道:
“人生大概就是一张素描,而我们要学会……以影衬光。”
图尔斯跟着点头,继续说道:
“你是觉得感染者的处境的确艰难,管理局有着无可比拟的力量,但如果过早干涉,会让局势中的阴影被轻易驱散。你认为,若变革来得太快,光芒反而会被削弱,它们应该自己找到力量,自己去照亮前方的路。”
“所以,你要让他们自己走向变革的光?”
夏修微微一笑,轻轻耸了耸肩,眼中的笑意愈发浓郁。
“这可是你说的,不是我。”
看着眼前那笑嘻嘻的金毛,图尔斯觉得自己拳头又硬了。
“我就知道你肯定还有更深的目的。”
图尔斯接着阴阳怪气道:
“你啊,行事风格很现实,脑子里却又带着理想主义。你有时候腹黑得让人咬牙切齿,却总是带着一点该死的浪漫主义……”
夏修闻言,轻轻抬手打住他,表情似笑非笑。
“停!想骂我,直接来,不用绕这么多圈子叠甲。”
说完,他轻轻抬起左手,指尖打了个响指。
啪——
一张白色的信封凭空落在他的左手上,表面写着——。
他低头看了看信封,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敛,眼神变得深邃。
“我确实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他平静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意。
他指尖轻轻抚过信封,目光微微发沉。
“我这个人呢,比较喜欢干干净净。”
夏修缓缓说道,声音低沉而冷静。
“不蜕皮的蛇只能等死。人也一样,总是抓着旧皮囊不肯更新的人,是从内部开始腐败,停止生长,然后死亡。”
图尔斯微微一愣,他皱起眉头,隐约感到夏修的话语中藏着什么深意。“你是说……解放蹄声?”他的声音有些犹疑。
就在他试图追问时,突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图尔斯瞳孔微缩,似乎想到了什么,语气猛然一沉:“你不想把文化委员会那批人也……”
话音未落,夏修抬起左手,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嘘——可不是我。”金发青年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我怎么可能于对‘盟友’动手……只不过红枝的人,还有解放蹄声的人,比我更加急切罢了。”
图尔斯的心猛然一跳,神情顿时凝重起来。
天国第四持剑人则是看着雨幕,语调依然平和,却带着某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冷静。
宛如地心世界时的……调律师。
“我向来不建议在限定的范围内,在棋盘中……”
“执棋于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