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越眉头深锁,最终还是将这两家划掉,说道:“来人。”
“司徒。”
门外的侍从早就等候多时。
蒯越说道:“准备几箱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用马车送到城外庞氏主家和白水黄家那去。”
身边的司徒主簿诧异道:“司徒是打算拉拢庞家和黄家吗?可是庞德公与承彦公并非在城外和白水啊,一个隐居鱼梁洲,一个隐居在沔南。”
蒯越沉声道:“正因为庞德公和承彦公不在家中才能送礼过去,否则礼品必然会被退回来,这只是表明我们的态度,他们二人可以拒绝,但他们的家族族人却无法拒绝,想来他们应该会明白我的意思。”
“哦。”
主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看向名单最后一个名字:“司徒,大司农那边”
荆州朝廷的大司农,正是邓洪。
邓洪早年多从事农业,当年刘表得到了数十万黄巾以及关中难民,在南阳屯田,这些事情就由他管。
而且他还制作龙骨水车、改良农具、发明沤肥技术,让粮食产量大大提升,也为刘表能够拥有充足的粮草可以大量征兵打仗而打下坚实基础,因此被刘表任命专攻农业。
蒯越看着这个名字也头痛。
邓洪跟沉晨的母亲是堂叔侄女关系,是沉晨的从外祖父,感情深厚,本应该是被处置的名单头一个。
但他有个好老婆。
蒯越再怎么样也得照顾蔡家,蔡家才是现在的荆州第一大家族。
蔡夫人如今已经成为了太后,皇后也是蔡家的,这意味着邓洪现在变成了皇亲国戚,老婆是蔡太后亲侄女,是蔡皇后的从姐妹,有她护着,谁都动不了邓洪。
“算了。”
蒯越摇摇头道:“那位蔡夫人可不是善茬,惹不起,就让士兵们在大司农府邸外盯梢就行,别太过分。”
“唯。”
主簿得令,便下去吩咐。
很快整个襄阳都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一些曾经与刘琦关系好的官员被解职押赴监牢,一些世家大族被勒令禁止与江夏联络,还有些干脆被杀了头,到处都在清洗,防止有人成为刘琦内应。
而大司农府邸内,今年刚好四十岁的邓洪脸色十分惆怅地盘膝坐在后园的亭中,他的身边是三十余岁,减肥成功,体态更显丰腴的蔡氏。
在更远的地方还有三个天真浪漫的孩子跑来跑去,正是阳春三月,庭院内花团锦簇,蝴蝶翩翩。
邓洪的长子叫做邓晏,出生于建安元年十月,当时年初恰逢张济来袭,蔡氏怀上邓晏的时候,甚至都不敢告诉正在奔波于刘表和张绣之间做说客的邓洪,一晃十二年过去,他带着弟弟妹妹在花园中嬉戏。
看着这一幕场景,蔡氏的脸上露出一抹温情,微笑地看着自己年幼的儿女喧闹。
邓洪搂着她的腰,轻声说道:“夫人。”
“夫君。”
蔡氏拍了拍他的手,说道:“怎么了?”
“司徒派人将咱们府邸围住了。”
邓洪眉宇间划过一丝惆怅:“最近襄阳到处都在抓人。”
“我知道。”
蔡氏在他耳边轻声呢喃:“夫君不用担心,他们进不了府邸。”
“夫人”
邓洪紧紧地抱住了她,问道:“夫人这样做,真的对吗?也许我们应该什么都不做。”
蔡氏摇摇头:“我的伯父我知道,这些年蔡蒯二氏把荆州很多世家都得罪了太多,楚王冒然称帝,各大世家内部早就不满,恐怕他们绝不会得到世家们的鼎立支持,唯有如此,方能让家族延续。”
“我明白了”
邓洪眼神略微涣散,在这种大事上,因为害怕妻子受到牵连,反而拿不到主意,一切都是蔡氏在背后主导。
他说着说着,情绪就有些失魂落魄起来,嘴中喃喃自语道:“荆州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像是一夜之间,就要轰然倒塌了一样。”
蔡氏没有说话,她只是依偎在邓洪身边,轻诵歌谣,目光望向北方,那里不仅有蔡阳她的蔡家,还有黄门亭她的邓家。
在蔡家蔡氏并不高兴,父母虽待她极好,可因为肥胖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终究是难以抚慰心灵。
唯有在黄门亭,她才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快乐。
她可以抛头露面,不用担心被其他世家子弟用嫌弃的眼神看着,也不用害怕被人歧视。
走到哪里,都因为邓洪而受到人们的尊敬,人人投来的不是那种看待一个肥胖丑陋女子的鄙夷,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崇拜,甚至羡慕.
底层百姓羡慕上层人的生活,但更重要的是邓洪专于农事,帮助黄门亭的百姓积极生产,并且是他和沉晨主导力劝宗族南迁,以至于所有人都活了下来。
所以沉晨和邓洪的威望在黄门亭所有百姓当中极高,作为邓洪的夫人,蔡氏自然受到他们的崇敬。
这里,也让她有了真正一个大家族的感觉。
蔡氏和邓氏,都是她的家族。
因此。
在这场腥风血雨当中,她绝不会让蔡家和邓家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