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禾点点头道:“关中流民从武关大批涌入南阳,刘使君派人差使他们在南阳屯田,我们湖阳也接受了一批饥民,现在就被安置在唐子乡一带耕作。”
邓洪说道:“从去年开始南迁的关中世家豪强就说天子早就想东迁洛阳,可是被李傕郭汜等人劫持,一直未能如愿。此番内乱,天子必然是打算东迁了,因而让刘使君派军队和钱粮前去勤王。”
“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众人纳闷。
邓洪又说道:“可是大家想想,关中乱成这样,粮食极度缺乏,上百万百姓逃难,就连天子都被迫东迁洛阳,可见关中的形势已经到了非常严峻的地步,难道这还是好事?”
李县令摇摇头道:“功曹的意思我明白了,但既然天子东迁洛阳,刘使君又能勤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邓洪无语道:“县尊还是不明白我的话,我的意思其实是关中的形势就连百姓和天子都无法待下去,就说明关中从前年开始就已经无人种粮,去年又是灾情不断,西凉军内乱不止,等到人都跑光了,饿疯了的西凉军会干什么,还要我明说吗?”
“你的意思是,他们会寇略南阳?”
众人心中一惊。
“不错。”
邓洪点点头道:“如我所料不差的话,今年势必会有人从武关南下,寇略南阳,到时候南阳肯定陷入一片战火之中。”
“额”
三个人再次对视,目光当中略微错愕。
冷场了一会儿,李县令向邓洪身边的奴仆使了个眼色,奴仆就给邓洪倒上酒水。
他自己也端起酒杯,笑着说道:“功曹多虑了吧。如今刘使君带甲之士七八万之众,关中那些西凉人安敢侵犯我南阳?还是喝酒要紧。”
“是啊,喝酒喝酒,这些闲话就少叙了,若是传到刘使君耳朵里,恐他不高兴。”
“来来来,喝。”
三个人打着圆场,这些话一来他们不信,二来不方便谈论。
因为刘表还在,他们就在这里说将来刘表的地盘不稳固,要被关中军阀攻击,那不是打刘表的脸吗?
更重要的是刘表现在的实力确实还不错,虽然还没有达到历史巅峰,也就是在公元2年左右,吞并了长沙太守张羡的军队,彻底平定荆南之后,拥有带甲之士十多万的程度。
但如今也算是一方霸主。
所以这里面没一个人相信邓洪的话。
邓洪见他们都不信,颇有点心虚地看了眼沈晨。
这些都是沈晨教给他的,为的就是战略恐吓新野周边的世家大族以及底层百姓,等将来南阳遭到战火洗礼的时候,让他们依附于黄门亭。
但现在看来,似乎没什么效果。
沈晨就竖起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个v字,当然不是在比耶,而是示意用b计划。
邓洪就喝了一口喝,闷头叹息道:“我知道诸位不信我的话,不过也无妨,我预计不久之后,武关就会传来消息,到时候还请大家做好准备。”
“若是真如功曹所言,刘使君应该也能击退来犯之敌的吧。”
见他一直还在这个话题上聊,李县令就宽慰了一句。
邓洪说道:“那是自然,不过刘使君真正的敌人不是关中西凉军,而是北面的曹操,此贼残忍暴戾,曾屠杀徐州数十万百姓,泗水为之不绝,若是他来袭,恐南阳伏尸遍野,所以我的意思是希望大家心有警惕。”
“那就多谢功曹。”
“我等会记在心上的。”
冯垓跟樊禾都颇为敷衍地回应了一句。
见此情形,邓洪也只能说道:“我言尽于此了,将来若是发觉我没有料错的话,等曹操来袭之时,大家可以来黄门亭寻我族人庇护,我们已经挖建壕沟,修筑堡垒,相信能免除大部分灾祸。”
这就是先打个预防针。
正如当初在黄门亭的时候,沈晨告诉大家曹操要来屠杀徐州了,没有一个人信一样。
当屠刀没有真正落到头上之前,谁也不愿意放弃家业逃亡。
只有让他们看到事实,才会相信你说的话。
所以邓洪现在做的,就跟沈晨当年做的一样,先开口做出预言进行提醒。
他们不信,等以后预言应验了之后,自然也就会相信他的话。
到时候有这些本地望族世家支持,再加上各地百姓都受了邓洪恩惠而在其中有名望,一呼百应之下,很快就能将新野湖阳周边的世家百姓团结起来,壮大黄门亭势力。
因此目前只是沈晨布的局,等将来事情按照历史原有轨迹发展的时候,就是开花结果,收获果实的时候。
宴会结束之后,李县令与冯樊二人以及一部分湖阳乡民送邓洪出境。
车队继续南下,往蔡阳的方向去。
蔡阳是蔡氏的祖地,这次也要顺便去祭拜一下,再从蔡阳往西去,从樊城登船回襄阳。
而就在邓洪和沈晨去襄阳的时候,此时在宛城刘表也见到了天使。
来的是太仆赵岐,两人互相见礼之后,赵岐就说明了来意,天子欲东迁洛阳,但洛阳已经残破不堪,希望刘表能够出兵出钱出粮食来供养天子。
得知这件事情,刘表也是立即满口答应。
现在天下就荆州最安稳,去年按照沈晨的屯田制度,新纳的二十余万流民开垦出了一百多万亩土地,宿麦已经种下,马上春天就能收割,自然不缺这点钱粮。
见刘表答应的爽快,赵岐非常高兴,于是暂时留在宛城,与刘表一起商议细节,比如具体钱粮数量,以及出多少兵马去洛阳修葺宫室等等。
等过了几日,赵岐从刘表那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于是就打算乘坐牛车从武关再次回到关中,向此时正在河东的刘协复命。
而刘表那边则回到襄阳,立即按照之前与赵岐商议的内容办事,派遣了士兵和工匠运送粮草物资前往洛阳。
此时邓洪和沈晨在蔡阳待了两天,就离开了蔡家,往西进入了樊城境内。
又是熟悉的东城门,又是熟悉的人影躺在女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