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逼仄,就是此地的主题。
只因此地名为天牢。
大赵的天牢。
其中关押的,无不是罪大恶极之人。
天牢之狱卒,尽是精锐,不畏强权,不受利诱,只为大赵天子而存在,皆是兢兢业业,绝不被犯人所迷惑。
冷酷、无情,这是他们最好的代言词。
当然,只是面对囚犯时才这般。
而现在……
噔——咚——
迈着整齐一致的步伐,狱卒们精神抖擞,齐齐半跪行礼,朗声道: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景元帝淡淡抬手。
“平身。”
她今日来,可不是为了这些繁文缛礼的。
只是给出一个隐晦的目光,女官当即会意驱散前来朝拜狱卒,随后在典狱长的带领下,一众人深入大牢。
哒哒哒——
密集的脚步声吸引了牢中之人的注意,他抬起眼眸——事实上,这也是失去四肢无力还被禁锢脖颈的他为数不多能做的行动。
但仅仅这样,也足够他看清来者的面容了。
“孤之皇妹啊,可是来去除此等无用之枷锁?”
“……”
景元帝冷冷地看着自己的兄长,但若说他这是因愤怒而展现冷漠,那萧王无悲无喜无情的神色与空缺的四肢相配显得更令人惊恐。
“真是好计谋。”
她开口了:“令朕煞费苦心啊。”
“原来如此,你已知晓。”
萧王眼睛定定地注视着大赵天子,
“既然束手无策,便停止这等无用的禁锢吧,只要孤现身,一切动荡都能平息。”
“……哼。”
凤眉一横,景元帝冷哼一声,
“赵德熙,你太看得起自己了。朕并不否认,你的计谋确实高明,以这等手段引起民怨,进而动摇一切的根本…属实不错。但是……”
她眯起眼,沉声道:
“你当真以为,朕无计可施了吗?”
说着,龙眸侧移,虽并未回头,但也向身侧瞥了眼,而那身后,正站着一位玉面少年。
“有诸位爱卿相助,破解尔等逆贼计谋,不过时间问题罢了。”
只是,这等恐吓对萧王是无用的。
他只是这般回应。
“孤之皇妹,你没有时间了。”
“……”
景元帝哑然,眼角隐晦地抽搐一下,透出埋藏在心底的那一丝焦虑。
“既然你选择亲自来此,说明事态已经发展到会威胁大赵立足根本的地步了。”
哪怕他只是被困在这不见天日之地的囚犯,也已将猜测无限逼近事实。
而女帝身后,吕少丰也是暗自咬牙。
萧王说得没错,随着时间推移,更加详细的调查结果从大赵各地传回,他们才发现事态比最初知晓时严重得多。
萧王的人,很早就开始下手了。
甚至,就在那一夜,刺杀思宁公主的那一天之前,各地就已经开始行动,农民手里上一季耕种此季收获的苍芜草等作物,已经卖不出去了。
而且,部分州府,下到县城,有萧王势力把控,不肯开仓济民,甚至有地方出现了流民,还有暴乱。
今日,或者说昨夜,吕少丰意识到并开始紧急调查时,事态已经发酵了。
最严重的地方,在有心人暗地诱导和对府兵的管控下,饥饿的暴民竟然闯入了县府。县令被打残,而官印也遭到了破坏。
官印之事,恐怕不是暴民做的,凡人没有那个能力,是那些暗中的有心人刻意为之。
地方县城、州府的官印力量源于大赵的地脉大阵,本质上是大阵的节点,而节点被破坏,就意味着地脉大阵的力量被削弱。
哪怕只有一丝,但积少成多,事态继续脱离控制的话,官印被破坏的事只会越来越多。
若是那一夜之前的话,吕少丰还无法意识到更深层次的含义,但现在,既然知晓萧王借助了天魔的力量、并且那只天魔正是被地脉大阵镇压的话……
“你们的时间是不够的。”
萧王的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君臣二人。
“在你们控制局面之前,大阵就会暂时被削弱到一定程度。虽然无法放出天魔,但足以让一部分力量得以摆脱束缚。”
“……”
不自觉间,景元帝握紧了拳头。
一部分,但即使只是一小部分,只要与赵元燕背负的诅咒、还有萧王的势力配合起来,对大赵也是致命的。届时,那份“暂时的削弱”将会被无限期地拖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