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早已成佛作祖的杨天佑，面对抵在喉咙的三尖两刃刀，将会想起在灌江口，元宵之后，那距今十分遥远的黎明。

……

破晓的光透过窗棱打在杨天佑的脸上，让他下意识的有些躲闪，料峭的春寒，让他下意识的想要蜷缩起来。

剧烈的束缚感和酸痛感袭来，杨天佑连人带椅翻倒在地上，溅起一阵阵烟尘。

“咳！咳咳！咳咳咳！”他剧烈的咳嗽着，咳嗽声引起边上隐隐约约的呜咽。

“蛟…蛟儿？”杨天佑手舞足蹈，扭动身子，终于看清了对方——他的大儿子杨蛟，同样五花大绑，口中塞着抹布！

“吱嘎~！”正当杨天佑脑子一片混沌时，传来开门声，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他跟前。

居高临下，黎明炽热的第一道光披在他的肩头，像是镀上了一层不可直视的金漆。

杨天佑恍惚了一下，很快便高声喊道：“戬儿！快！快给父亲和你大哥松绑！快去通知你母亲，家里进了贼人…”

“不用大喊大叫的，你和杨蛟是我绑的！”来人正是杨戬，他挥挥手打断杨天佑的话。

“在回答清楚我的问题之前，你就是喊破喉咙都不会有人过来的…”

杨天佑如遭雷劈，像是提线木偶一般呆愣了好一会儿，回神后便破口大骂起来：“逆…逆子啊！”

“你娘呢！你就不管管你！”

“她就放任你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你说母亲？”杨戬上前，蹲在杨天佑的面前：“她正在自怨自艾自己遇人不淑，且没心思理会你。”

杨天佑打了个寒噤——杨戬的眼神让他觉得自己置身于冰天雪地中，更有一股令人心颤的灼烧感。

他不敢去对视。

“爹爹…姑且喊你爹爹吧。”杨戬声音异常低沉：“爹爹识得几个字？读过几本书？”

“不过识得几千字，读过三万言而已！”杨天佑不自然的扭过脸：“还不把我放开，往日里最后悔便是没教你这逆子读书…”

“哦~~！”杨戬悠长的哦了一声：“那咱家祖上，有过为官作宰的大人物么？”

“没有！无名无爵，无官无禄！你不是都知道么！”杨天佑一张脸涨得通红：“把你母亲喊来，我要问她是怎么教儿子…”

“哎呀呀！”杨戬惊讶一声，随后脸色一变，一把揪住杨天佑的衣领，将他提起来：

“父亲，你来告诉我！杨家祖上无名无爵，无官无禄，又不是造字的仓颉的后人！”

“你是怎么识得几千字，读过三万言的！”

杨戬凝视着杨天佑：“三万言的竹简，最起码要装几大车，我在家中为何从来没见过一片竹子！”

“逆子！你放开为父！”杨天佑双脚悬空，不停蹬着腿：“为父如何知道，那些词句是自己出现在为父脑海中…”

“咚！”杨戬将杨天佑扔在地上，微微点头：“我懂了！”

“父亲天生不凡，有大气运护身，道理和经典竟会自己出现在脑子里！”

“难怪出口成章，难怪诗词俱佳，难怪能够在朝夕相处中俘获母亲芳心，难怪母亲看不起其他男子…”

下一刻突然变脸：“是太师闻仲眼瞎了还是人皇帝辛耳聋了，居然没听说过你这位生而知之的在野遗贤？！！”

杨天佑涨红了面皮，无言以对，他感觉这一生都有些稀奇古怪的，不知何时便懂了很多道理，认识了很多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