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鸿微微松了口气,仍觉得舒浓归来这件事像是梦一场,他看着舒浓的笑颜时,仍有些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你——”他有些疑惑,“你为何不回舒家呢?”
她宛如重生一般的归来,若说这天底下最为此而惊喜的,柳叙白称第二,排在第一的合该是元州舒家人。
当初舒浓祭剑而亡,舒家与沧元剑宗交恶,听说舒家老夫人甚至因此一病不起,后来是舒浓的父母和兄长寻遍天下医修和良方才使老夫人挺了过来。
柳叙白年年招魂,舒家对舒浓的执念并不比他少。
舒家作为数一数二的修仙世家,传承几乎近万年,舒家人比谁都清楚这世上并不存在什么复生之法,可即便如此,舒家子弟有一个算一个,哪里有关于死人复生的传闻,便有人去寻。
这满天神佛,六百年间,舒浓的父母亲人几乎已经求了个遍了,修仙之人将希望寄予神佛,这本身,就是一种于无可奈何之下做出的选择了。
这天地间,再没有比舒家人更爱舒浓的了。
那她复生之后,为何不回舒家呢?
舒浓抿着唇笑了笑,偏头看向远方:“这个嘛,你说我来这个还会是为了谁呢?”
她六百年一直生活在元州,认识柳叙白后才跟着他来过两次沧元剑宗,认识的弟子并不多,熟悉到可以让她一复生便回来找他的人,仅有柳叙白一个。
“你知道山下话本子里描述的那些因为有执念,所以一直跟在生人身边久久不能轮回的魂灵吗?”她解释道,“我大概也是这样,需得了了我一份执念,方能得自由。”
景鸿张嘴就想问她的执念是什么,可却又仍觉得不对劲,若舒浓是为了柳叙白而来,为何不直接与他相认,反而化名苏不惜,生生将柳叙白逼成这般疯魔模样。
他可是一直看在眼里,自她上了沧元剑宗,柳叙白的脸色就没有一日是正常的。
舒浓却率先开口截住了他的话语:“我只能与你说这么多,剩下的你如果想知道,要么等天下宴,要么——”
她顿了顿,盯着他的双眼弯了弯眉眼:“就只有自己去查了。”
“我先走了?”
她说完,也不等他的回复,转身便朝着晏长安离开的方向而去。
景鸿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开口叫住她:“那个……”他轻咳一声,不知到底想了什么,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尖:“长安知道吗?”
舒浓停下脚步,转身反问他:“你希望他知道吗?”
语气真诚,好似真的在询问他的意见,景鸿有预感,舒浓和晏长安之间,爱也好,恨也罢,所牵扯的纠缠,绝对不是晏长安作为一个晚辈或者舒浓如今的良人能够应付得了的。
“不希望。”他如是说。
舒浓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却没给他答复,垂下眉眼轻笑,转身脚步轻巧地离开了。
真可惜,舒浓想,晏长安早就知道了。
宴前考就在眼前,沧元剑宗的弟子一边更加勤奋练剑,准备第二日的大考,一边暗地里疯传与生殿那位柳仙君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