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捕头将刀往无尘的脖子上压了压,锋利的刀锋划破他皮肤,一丝血液从中渗出。
“阿弥陀佛。”
无尘好似没有感觉到刀一样,平静地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施主找小僧何事?”
俞鹤亭突然笑了,他认真地看着无尘,问道:“难道无事就不能来找你?”
无尘淡淡道:“阿弥陀佛,施主高兴就好。”
他很讨厌这种明明一句话就能说清,但却东一句西一句,每句都在说废话的人。
但现在没得选,所以他也选择废话。
俞鹤亭边摇头边说道:“如果不是你喜欢听墙角,现在你还好好的待在家里。”
无尘:“施主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张捕头说得没错,你这个人确实不好玩,无趣得很。”
俞鹤亭看向张捕头,问道:“张捕头,今天镇子里似乎发生了一起案件?”
张捕头先是对他点点头,然后用玩味的眼神看向无尘:“今晨有人举报,宗庆一家大门敞开,屋内有打斗痕迹,但却不见了宗庆和他夫人。”
“经过我们仔细勘查,在屋内破碎的家具中,发现几块来自杏楼酒坛的碎片。”
“综合多个证人的证言证词,得出碎片来自越不通。”
“故而推断出事情经过,昨晚酒楼歇业后,越不通因对自己好友无尘入狱深感愤怒,于是酒壮人胆,恶上心头,将受害者的父母宗庆与其夫人从家中劫走,并逃出了镇子。”
“目前,属下已令镇里半数捕快外出搜寻越不通踪迹,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愤怒?劫持?逃离?
无尘听到他的话,甚至都没有去仔细想,便知道背后没那么简单。
若真的如张捕头所说,那其和俞鹤亭的神态绝不会像现在这般轻松,甚至还抱着一种看好戏的心态看着自己。
也就是说,这背后大概率是他们自己动的手。
宗庆夫妇与越不通,很大可能已经凶多吉少。
“阿弥陀佛。”
无尘双手合十,淡淡地说道:“施主,须知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他不知道俞鹤亭跑来说这些是为了什么,但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再多的愤怒与后悔都是没有意义的情绪。
至少,在现在这个时候。
它们是没有意义,乃至如同累赘般的情绪。
“善恶终有报,那我就安心了,我可是一心为民的大好官啊。”
俞鹤亭示意张捕头把刀收回,虚伪地笑道:“白天本官要处理镇子里的各种事务,晚上要帮助那些因忙于工作,而无法照顾儿女的家庭,帮助他们照顾那些可怜的孩子。”
“正如,那个叫宗雪的小女孩……”
见无尘神色没有变化,俞鹤亭似乎也失去了再说下去的兴趣,转身朝外面走去,并摆了摆衣袖:“本官不喜欢他的声音。”
铛!
张捕头拔剑而出,刀身由下而上,重重击打无尘的下颌,逼得他因疼痛张开了嘴。
紧接着。
就见一道刀光闪过,一节舌头落在了地上。
痛!
一瞬间,疼痛贯彻无尘的脑海,使得他忍不住伸出手捂住嘴巴。
“只有哑巴说不出话。”
张捕头收回刀,满脸得意:“好好享受这两天吧,后天就是你的死期。”
两人走后不久。
大牢外传来一阵雷鸣声,然后便是滂沱大雨从天而降。
在雨声中,无尘看着面前那半节舌头。
现实总是充满各种意外,自己原想平静等到酒神节那天,让所有敢设计陷害自己的人付出应有代价。
结果现在不但受伤了,还残了。
不过,或许也得益于此,让他知道一个神通的隐藏能力。
无尘轻拂着嘴巴,里面的舌头已经止血。
佛骨金身。
原以为只是增加防御力,而且是可以略微不记的防御力,不想还能加速恢复伤势,乃至于断肢重生。
这并非他的臆想。
而是源自舌头断面处,不断传来的酥麻感。
哗啦。
一声轻响,无尘回头看向声音传来的位置。
在他与老囚犯之间的那道栅栏,贴近墙壁的位置,被雨水冲开了一个洞,被栅栏隔开的洞,看大小,他和老和尚都可以从自己那边钻进去。
而一墙之隔,便是大牢之外。
无尘第一时间看向老囚犯,发现老囚犯也在看着他,而且其神色间多了一丝尴尬与局促。
这个洞表面上看似被雨水冲出的,但实际上这个可能太小了。
而老囚犯的神情,也在侧面印证了他这个猜测。
“我有个故事,你想听吗?”
老囚犯认命般叹了口气,对他说道。
无尘点头,他现在说不了话,但用动作表达还是没问题的。
没有半点犹豫,老囚犯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引得他被关入大牢的原因,是由于他杀了邻居一家。
他之所以会那样做,是因为视若珍宝的儿子出了事,被人残忍凌辱致死,又因为种种证据,从而将邻居家视为凶手。
冲动之下下了杀手,后面发现真相已经来不及了。
“我杀了无辜之人,我也该死。”
“但在死之前,我有一件事不得不做,我要弄死那个杀死我儿子的凶手。”
老囚犯平静的脸色变得狰狞起来,双眼遍布血丝:“这些年,我与每个来大牢的囚犯聊天,就是想找到他。”
“今天,我终于找到了。”
老囚犯双手死死握着栅栏,咬牙切齿:“俞鹤亭,最后他离开时说的那句话,与当初那个对我嘲讽的凶手声音一模一样。”
说完自己的故事,他想邀请无尘一起逃离大牢。
出去的洞是他早就挖好的,但只挖了自己那一面,不想引得暴雨把无尘那面也给冲出了缺口。
无尘摇摇头,拒绝了这个提议。
要出去,他早就出去了,不会等到现在。
老囚犯见状,也没有强求。
因为找到了凶手,再加上洞口已被大雨冲开,无法再隐藏下去,他必须尽快离开。
老囚犯钻进洞里,离开了大牢。
‘一切顺利。’
无尘在心中祝福,可是这股情绪还没持续多久,不好的预感便涌上心头。
只见从洞口流入牢房的雨水,多出了一抹异样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