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白轻手轻脚的走到石碑面前，双手捧着粥碗，恭恭敬敬的行了一记弟子礼。

老道士从来没说过收他为弟子，夜白也从未喊过老道士师傅……

老道士在世的时候，夜白一直喊他老道士，毫无恭敬之意，而老道士也不恼，笑呵呵的就答应了。

但现在，老道士不在了，夜白……后悔了……

夜白起身，轻轻用衣袖擦了擦旁边的地面，慢慢的坐了下去……

夜白动作很轻柔，似乎是害怕惊扰了老道士的清梦。

夜白将石碑面前摆放的碗筷撤了下去，又用衣袖一点一点，仔仔细细的擦拭着整个石碑，

从碑面到碑文，夜白全都擦拭到了，没有一丝遗漏……

石碑的碑面十分整洁光滑，在阳光下反射着淡淡的光芒……

夜白每天都会来，每次来都会擦拭石碑……

老道士说他是自愿的，在赴死的时候，老道士笑的很洒脱，甚至还慈爱的摸了摸夜白的头，让夜白不要愧疚……

老道士走的很安详，仿佛没有痛苦，

而事实上，老道士也的确没有怨恨过夜白。

因为……那时候，夜白抓住了老道士的拂尘，

他却没有受伤。

他是阿修罗，而老道士的拂尘是比初晨的露水更加驱邪的东西……

老道士没有怨恨他，很安详，仿佛早有预料。

可是夜白没办法原谅自己，他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老道士的死亡，他亲手杀死了老道士……

看着擦拭的干干净净的石碑，夜白换上新的碗筷，将那碗青菜粥恭恭敬敬的摆放到石碑前方，

袅袅的热气升腾而起，模糊了石碑上的碑文，碑文的内容隐约可见：

恩师老道士之墓

弟子夜白立

夜白坐在旁边，脑袋轻轻靠在墓碑上，喃喃自语道，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说给老道士听

“老道士……我今天，捡到了一只青鸾，挺小一只的……”

“一开始，我从他身上感觉到了阿修罗的气味，你知道的，我最讨厌阿修罗了……”

“所以，我把他捡回来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理……”

“但是我看到他，把他捡了回去，感觉就像是你把我带回来一样……”

“刚才，他醒了，但是他却看不见了，不知道谁这么残忍，只弄瞎了他的眼睛，像是在玩弄猎物一样……”

“他们可能想不到，那只青鸾被我捡到了……”

“说起来，那只青鸾一只眼是青色，另一只眼是黄色。我总感觉那只黄色的眼睛似曾相识……”

“你说，会不会是天外天的东西？”

“如果是你，肯定能看出来吧……”

……

夜白靠在墓碑上，轻声细语的说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说着说着，夜白的头低了下去……

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最终，夜白把头埋在了自己的膝盖上，两只胳膊抱着头，

语气中多了数不清的思念和悔恨

“你当时为什么不还手啊！为什么不还手啊！”

“你去享清福去了，却让我帮你看着道观……”

“我一个阿修罗，怎么能看住这个道观啊……”

“老道士……你回来看看吧，我知道你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