粼光长辉,乌轮不斜。
云竹留影,剪金交映。我支起身子,斑驳嶙峋里赤色的暖流顺着手间向下蜿流。
是血。
我抬手,以袖面揩去唇齿间的血痕。是节气又将转凉的缘由么。肺热干燥,今日竟咳血了。
我侧头看去窗侧,剪波的竹影荡漾,迷津生辉,熠熠入眼。
一束针芒的锐光刺入眼底。我虹瞳惊乍,向帷帘后的黑暗退去几分。胸肋疼痛翻涌,堪堪掩面,又咳几分。
白袖顷刻红梅缀缀。我垂眉浅叹,却见手间真真有琼花几片,碎裂的,绛血色。
我凝眸,指间细细捻去。柔软的花片一触即碎。
我以手探去胸腹。心率平微,好在尚稳。和温的体息穿透入手,病弱的身内又埋花种。
彼日暴露的金轮下,亡身被淹没于赤花繁色里的景象。
那副破败萧然。不多时日,我也即是。
何时在我体内种下的邪祟,毫无察觉。
几重黑云压过,方才映波潋滟的金轮遮掩其后,蔽日敛光,唯剩金边浮渡重云边棱。
我抬眸望去。黑暗卷席而至,萧风猎猎。
起身渡至窗棂侧,黑色的风卷开纱帘。列缺之声于近处轰鸣,黑云层层叠叠,便连那金轮的镶边也瞧不见了,有如中夜。
竹林叶影间巡视的众衙役似乎也驻足了。黑色的风更盛,竹波起伏。
我支身探去。竹隙波澜里的几人身形钝去,不甚明晰。
这些衙役,也不过肉体人身。如此天气,快些避雨才好。听闻耳侧霹雳列确,落雨骤大,瓢泼之势翻涌而来,突然之态惊乍我后撤一步。
如此浩荡惊蛰,瞬发之势排山倒海。分明熠熠夺目的金轮,转眼吐息间已遮蔽锋芒,此刻玄如黑夜。
那日为抓取药方,长涉经往人市。半途亦是如此风雨。后来也害风寒。
那日风寒后夜,分明有一华胥梦境。梦里我记得与一人执子对弈。那人松木色的双眼于此梦境倒如点睛之笔。
只是如此年岁,记忆里并没有松木色眼瞳的人。又或,记忆里只有任延筠一人。
头疼欲裂。我以手支颐,凭窗倚着。为何头疼疾首。
耳侧磅礴的落雨之声飘渺远去,唯余寂静。无声里可听闻体内是窸窣爬行的声响,扎过泥泞的血肉,四向延展。
是身内彼岸花的根系在匍匐蜿蜒。足以听见。
又或是中原时节的骤雨。人市急热横行,便连那药肆的悬壶老先生也卧榻不起。
刺芒扎入延髓里,尖锐的疼痛如感电席卷而至。难自抑的颤栗,眼前黑暗阵阵。
我喘息着,头裂更甚。记忆,在消磨。在被汲取。
中元那日的落雨,庭中,霜月夜浓。掩窗时分沾染的飘纷珠雨,也如尖刺一般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