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随木舟渡过茫茫奈河,穿过赤雾走进阎王殿。座上的阎王白发披肩,可面上却年轻白细,恍如少年。
我只静静等待他的审判,垂面看着足下的地面逐渐变得透明,璇即可见地下的赤火炼狱,便连那些令人不安的哀嚎鸣叫都声声入耳,清晰可辨。
阎王合上手中黑皮的生死簿,缓缓开口,“那是十八地狱。”
我闻言抬眸,恰好对上他隐于黑暗中的漆眸。他身侧的阴影黑暗翻涌,从中步出一人。那人百草霜色的眸在黑暗中尤其惹目,黑色的夜风拂起他束结好的长黑发。他足步轻移已立于我面前,唇齿浮笑,“在下判官暨漓。”
我抿唇不语,只略微颔首。他低眸端端看我,末了回身对座上的阎王道,“眉间确有一粒朱砂痣。”
阎王起身,开口,“这粒朱砂,是何来历。”
面前的判官侧身,移步重步入一片黑暗中,再看时他已然立于阎王的身侧。朱漆的椽木上盘栖有两条森蚺,沿梁蜿蜒垂下。我抬眸注视,见森蚺金色的蛇瞳中倒映着我的面容,而周遭是茫茫黑暗。
“这粒朱砂,”我移眸看向阶上的阎王,回复,“是落芷杀死我的印记。”
阎王殿内的所有都静了。便连那自地下传来的哀鸣皆听不见了。我低头,见足下是实质的青石地面,已看不见那些炼狱赤火。
“只可惜意中人,却如镜中水月。”
阎王缄默片刻,忽而开口,“正逢我五殿阎王的府中缺一白无常之职,不知你可有意?居于冥府。”
居于冥府,来日方长,总有一日,可要他偿此债。
从旁侧的黑暗中步出一人,点漆黑眸若浮露深夜,锦衣于身绛边金丝,长黑帽上以白丝绣着“正在捉你”的字样,芝兰琼华,眉目立挺。
“这是黑无常任延筠。”阎王开口,“如此,上任不足五千年不许离职。”
我看他,见阴影洒于他似蕴星河的眼睛中,倒是侧映生辉。
五千年,想必倒只如白驹过隙般。